十万大山深处,层峦叠嶂如沉睡的巨兽,终年缭绕的瘴气像流动的墨汁,将阳光晕染成一片混沌。古木参天,树干粗壮得需数人合抱,树皮上布满苍劲的裂纹,仿佛刻着千年的秘辛;藤蔓如虬龙般缠绕而上,有的足有水桶粗细,将破碎的天空切割成不规则的碎片,偶尔有惊鸟冲破藤蔓的封锁,发出几声凄厉的啼鸣,旋即又被更深的寂静吞噬。
这里是人迹罕至的绝地,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妖气——带着利爪撕裂皮肉的腥甜,腐朽的死气——混着白骨风化的尘味,以及各种混乱暴戾的能量波动,像无形的针,刺得人皮肤发麻。寻常修士踏入此地,不需邪祟攻击,光是这环境就足以让其心神失控、灵力溃散,最终沦为山中精怪的食粮。
我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,每一步都踏在松软腐烂的落叶和不知名动物的骸骨上,发出“沙沙”的轻响,惊起几只躲在骨缝里的黑色甲虫。体内的剧痛和力量的混乱依旧在持续折磨着我,经脉像被钝刀反复碾过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脏腑的痉挛,但我的眼神却异常清明,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回家的……熟悉感。
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,被世人传得神乎其神、视为修行禁区的十万大山最深处,并非什么上古战场或自然绝地,而是——白莲教总坛所在!
这里弥漫的所谓“妖气”、“死气”,不过是白莲教布下的“万煞聚灵阵”汇聚的邪煞之力外泄所致;那些看似危险的禁制与陷阱,实则是总坛的第一道防线,对我而言,却有着独特的规律可循。因为,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过去,我曾是这里的“常客”,是那个男人亲手教我辨认每一处阵眼,避开每一尊守卫。
我轻车熟路地穿梭在密林之中,指尖拂过一株看似普通的毒草——那是“噬心藤”的伪装,叶片边缘的细齿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,曾有多少不速之客被它缠上,连骨头都被腐蚀成脓水。绕过三块呈品字形摆放的巨石,石缝中渗出的不是水,而是“化灵涎”,能悄无声息地消融修士的灵力。
前方阴影里,两尊石像鬼守卫蛰伏着,它们由千年玄铁混合冤魂铸造,眼窝中跳动着幽绿的鬼火,一旦察觉生人气息便会暴起发难。我侧身从它们视线的盲区穿过,指尖弹出一缕微弱的八阴之气——这是白莲教高层才知晓的“放行信号”,石像鬼的鬼火闪烁了两下,依旧保持着狰狞的姿态,却不再释放杀意。
最终,我来到一面爬满墨绿色苔藓的巨大石壁前,苔藓下隐约能看到刻着的莲花纹路,与周围山壁浑然一体,若非知晓其中玄机,任谁也只会以为是普通的崖壁。
伸出手指,指尖逼出一缕微弱的、融合了八阴之体本源和隐宗秘法的特殊气息,这气息带着我的神魂印记,是当年那个男人亲手为我烙印的“通行证”。我轻轻点在石壁某个不起眼的凹陷处——那是一朵微型莲花的花心位置。
嗡——
石壁发出低沉的嗡鸣,仿佛沉睡的巨兽苏醒,表面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,墨绿色的苔藓簌簌脱落,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、幽深向下的通道。通道内壁光滑如镜,像是被精心打磨过的黑曜石,镶嵌着发出惨绿色幽光的萤石,将通道照得如同幽冥之路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檀香、腐木和淡淡血腥味的奇异气息,檀香是顶级的“忘忧香”,能麻痹心神;腐木是“镇魂木”的味道,压制魂魄;血腥味则来自阵眼处献祭的生灵——这是白莲教总坛特有的味道,熟悉得让我胃里一阵翻涌。
我毫不犹豫地迈步而入。
通道曲折向下,仿佛通往地心,脚下的石阶冰冷刺骨,每一步落下都能听到回声在深处碰撞。两旁的萤石光芒将我的影子拉长又缩短,扭曲变形,如同无数鬼魅在壁上舞动,时而化作狰狞的兽头,时而变成痛苦挣扎的人形。
不知走了多久,也许是一炷香,也许是一个时辰,当脚下的石阶突然消失,眼前豁然开朗——
一座庞大得难以想象的地下宫殿群呈现在眼前。宫殿并非金碧辉煌,而是由一种漆黑的巨石垒砌而成,石面泛着冷硬的光泽,风格古朴而诡异,充满了邪异的宗教色彩。巨大的黑色石柱拔地而起,支撑着高耸的穹顶,柱身上雕刻着无数扭曲的莲花——花瓣边缘是尖锐的獠牙,花心是张开的鬼口,以及无数痛苦挣扎的人形浮雕,他们的表情栩栩如生,有哭嚎,有祈祷,有绝望,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石柱中挣脱出来。
空气中,那股混合了檀香、腐木和血腥味的气息更加浓郁,并且伴随着若有若无的、仿佛千万人同时低语诵经的嗡鸣声,那声音不辨男女老少,语调平缓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违和感——圣洁中藏着亵渎,慈悲里裹着残忍。
宫殿最深处,是一座高高在上的白骨王座,由无数各种生物的颅骨垒砌而成,大到巨兽的獠牙,小到飞鸟的喙骨,层层叠叠,闪烁着森然的白光,王座周围萦绕着淡淡的黑雾,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死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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