漠北的风裹挟着砂砾,在军帐的帆布上割出细碎的声响。我正凝视着案上摊开的西漠舆图,指尖刚点到标注水源的绿洲位置,帐外突然传来金属爆裂的脆响。
有刺客!
雷啸天的怒吼声未落,整座中军大帐已被撕裂成纷飞的布蝶。我霍然起身时,七道黑影已如鬼魅般冲破帐门,刀锋在月光下泛着淬毒的幽蓝。这些人身形佝偻却动作迅猛,手腕翻转间便有三名亲兵捂着咽喉倒下,黑血从指缝汩汩涌出。
护驾!
蛮牛的咆哮像平地惊雷炸响。这个身高近丈的熊系护卫几乎是凭着本能反应横身挡在我面前。他那柄重达八十斤的玄铁长柄刀尚未来得及出鞘,整个人已如一座移动的山岳般撞进刺客阵型。我看见最左侧的刺客借着冲势旋身跃起,手中短匕划出毒蛇吐信般的弧线,直取我心口——那是蛮牛宽厚背影唯一的空隙。
陛下小心!
凌霜的银枪破空而来,却终究慢了刹那。我能清晰看见蛮牛脖颈处暴起的青筋,他甚至来不及回头,只是凭着常年护卫养成的默契,硬生生扭转半寸身躯。短匕擦着我的龙纹玉带刺入蛮牛肩胛,那声闷哼像是巨石碾过枯木,震得我耳膜发麻。
找死!
我反手抽出蛮牛腰间的备用弯刀,狮系血脉中属于王者的暴戾瞬间觉醒。刀锋划破空气的尖啸里,我拧身避开另一柄刺向肋下的短刃,同时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——蛮牛竟用铁臂生生夹断了刺客的手腕。他胸前的玄甲此刻如同纸糊般裂开,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外翻着血肉,却依旧死死将我护在身后。
蛮牛!
当第七名刺客被雷啸天的狼牙棒砸成肉泥时,这座铁塔般的汉子终于轰然跪倒。他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在地毯上,震得案几上的青铜灯盏都跳了三跳。我蹲下身扶住他时,才发现那柄淬毒的短匕不仅穿透了肩胛,还在他转身时划开了近尺长的创口,黑血正顺着肌肉纹理蜿蜒而下,在赭石色的地毯上晕开妖异的花。
傻大个!凌霜单膝跪地撕开战袍为他包扎,银甲女将的眼眶竟泛起红潮,你就不知道躲吗?
蛮牛费力地抬起布满血污的脸,憨厚的笑容比哭还难看。他想抬手擦去我脸颊溅到的血点,却在半空中无力垂落:陛...陛下没事...就好...
军中医帐的灯火彻夜未熄。苏轻烟的兔系医仙特质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,她纤细的手指捏着银针在蛮牛胸前游走如飞,声音却冷静得像淬了冰:匕首上的蚀骨草毒性霸道,已经侵入心脉。我尽力保他性命,但能不能熬过今夜...
他必须活下去。我打断她的话,将玄铁令牌拍在案上,传朕旨意,调全军所有解毒丹药,不惜一切代价救治蛮牛。谁敢延误,军法处置。
帐内顿时鸦雀无声。将领们看着我亲自将外袍盖在昏迷的护卫身上,看着我守在简陋的木板床边,看着我用匕首撬开蛮牛紧咬的牙关,将珍贵的九转还魂丹一点点喂进去。冷月心的蛇瞳在暗影中闪烁,这个永远冷静的情报官此刻也垂下了眼睑:陛下万金之躯,何须...
在你眼里他是护卫,在朕眼里他是兄弟。我摩挲着蛮牛粗砺的手背,那里布满了经年累月握持兵器留下的老茧,当年朕被围困于断云峰,是他背着朕在暴风雪里走了三天三夜;去年宫宴遇刺,是他用后背替朕挡下了三箭。这样的情义,你让朕如何袖手旁观?
黎明时分,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军帐,蛮牛的手指突然动了动。苏轻烟探过脉息后长舒一口气:毒势已退,但伤及肺腑,至少需要静养三月。我看着他干裂嘴唇翕动着想说话,便按住他肩头:安心养伤,你的俸禄朕加倍,等班师回朝,朕亲自为你赐婚。
蛮牛黝黑的脸上竟泛起孩童般的红晕,讷讷地转过头去。帐外传来整齐的甲叶碰撞声,雷啸天带着众将单膝跪地:陛下重情重义,属下等万死不辞!朝阳的金光从他们甲胄上流淌而过,映着漠北荒原的轮廓,我知道,这支军队的凝聚力,已在昨夜的生死与守候中,淬炼成无坚不摧的利刃。
蛮牛的呼噜声在清晨的帐中响起,像头安心休憩的熊罴。我将狼毫蘸饱朱砂,在舆图上圈出漠北决战的地点,指尖划过代表西漠王庭的标记时,狮眸中燃起的战火,比帐外初升的旭日更加炽烈。
喜欢九域雄皇请大家收藏:(m.suyingwang.net)九域雄皇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