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在紫宸殿的丹陛之上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悬挂的玄铁令牌。那是先帝亲赐的令牌,触手生凉,恰如此刻我冰封的心绪。殿外传来的晨鼓尚未停歇,而那份来自北境的八百里加急,已经在御案上摊开了整整一个时辰。
陛下,南国铁骑已突破黑风口,雁门关守将殉国,三座边城尽墨。内侍监总管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,每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扎进我的耳膜。我没有抬头,目光死死盯住军报上那几个刺目的朱砂印记——那是前线将领用鲜血盖下的关防大印。
十万大军...户部尚书颤巍巍地出列,花白的胡须随着他的抖动簌簌作响,国库空虚,粮草仅够支撑三月,臣以为...
够了!我终于开口,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。满朝文武瞬间噤声,数十道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我身上。我缓缓走下丹陛,玄色龙袍曳地,绣在其上的金龙在晨光下鳞爪飞扬,仿佛随时会挣脱织物腾空而去。
自朕登基以来,南国已三次叩关。我停在殿中那尊青铜鼎前,鼎身铸着开国皇帝亲征时的《北伐铭》,第一次,他们掠走了我们的羊群;第二次,他们屠戮了青石峪的百姓;这一次,他们想要的是朕的江山!
手掌重重拍在鼎耳上,青铜古鼎发出沉闷的轰鸣。我看见兵部尚书眼中燃起的火焰,也瞥见几位老臣下意识后退的脚步。很好,这群养在温室里的公卿总算还记得什么是耻辱。
陛下,臣请战!雷啸天的虎吼震得梁柱嗡嗡作响。这位狼系将军单膝跪地,玄甲上的寒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,末将愿率铁骑三万,直捣萧战老巢,定将南国蛮夷的头颅悬于城门之上!
不可!太傅颤巍巍地挡在雷啸天身前,他身后立刻跟出几位文臣,边境苦寒,敌势正盛,当以安抚为主啊!
安抚?我冷笑一声,指尖划过冰凉的鼎身,当年先帝就是听了你们的,才让萧家小儿坐稳了战神之名。目光如刀扫过那几位主和派大臣,他们纷纷垂下头,不敢与我对视。
就在这时,站在武将之列的墨尘上前一步。这位狐系谋士总是穿着月白色的锦袍,在满朝朱紫中显得格外扎眼。他微微躬身,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:陛下,臣以为雷将军之勇可嘉,太傅之忧亦不无道理。只是...
他顿了顿,眼角的余光飞快掠过我的脸。我知道他在观察我的神色,这个男人永远像最精明的猎手,在开口前就已计算好每一句话的分量。
只是南国铁骑素以迅捷闻名,若仅派雷将军驰援,恐难挽颓势。墨尘的声音温润如玉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,臣以为,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,震慑宵小。
我看着他微微眯起的狐狸眼,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。殿内的争论声渐渐平息,所有人都在等待我的决断。晨光透过雕花窗棂,在金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像极了此刻支离破碎的北境防线。
传朕旨意。我转身走向御座,龙袍在空中划出决绝的弧线,命雷啸天为先锋,率铁骑五千即刻北上,务必守住云隘口。
末将领命!雷啸天的声音震得地砖发颤。
命墨尘为随军军师,掌管粮草军械。我继续说道,目光与墨尘相遇。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恢复了惯常的从容,躬身领旨。
当所有将领都领命退下,大殿重归寂静时,我拿起那枚令牌。玄铁的寒意顺着掌心蔓延至全身,却浇不灭胸腔中燃烧的战火。
蛮牛。我轻声唤道。
奴才在。熊系护卫不知何时出现在阴影里,这位身高八尺的壮汉总是像座铁塔般杵在我身后,沉默却可靠。
备驾,朕要亲征。
蛮牛猛地抬头,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震惊:陛下三思!龙体安危...
朕的龙体,从来只属于这片江山。我将令牌紧紧攥在手心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告诉冷月心,让她的天眼卫盯紧萧战神的动向。另外...我顿了顿,声音低沉如夜,密切注意墨先生的行踪。
蛮牛眼中闪过一丝了然,重重叩首:奴才遵命。
当御驾亲征的消息传遍皇城时,我正站在北门的箭楼上。秋风卷起我的披风,猎猎作响如战旗。远处的演武场上,雷啸天正率领五千铁骑演练冲锋,烟尘滚滚直冲云霄。墨尘站在城楼下,正与几位将领低声交谈,阳光照在他脸上,温和的笑容背后,那双狐狸眼中藏着我读不懂的深邃。
我知道这场战争不仅仅是为了抵御外敌。墨尘的算计,萧战的野心,还有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势力,都将在北境的战场上一一揭晓。但我不在乎,狮王从不畏惧挑战,尤其是当猎物主动踏入我的领地时。
陛下,午时已到,该用膳了。蛮牛捧着食盒出现在身后。
我没有回头,目光始终锁定着北方的天际线。那里,狼烟已经升起,像一根狰狞的手指,直指我的心脏。
传谕全军,三日后拔营。我将玄铁令牌举过头顶,阳光在令牌上折射出冰冷的光芒,朕要让南国知道,犯我北境者,虽远必诛!
风声中,似乎传来了千里之外的厮杀声。我深吸一口气,空气中仿佛已经弥漫开血腥与硝烟的味道。这是属于帝王的战场,也是属于狮王的猎场。萧战,我的老对手,这一次,我会让你明白,谁才是九域真正的主宰。
墨尘站在城下,看着箭楼上那个挺拔的身影,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去。他不动声色地退到阴影里,从袖中取出一卷密信,指尖沾着朱砂,在信纸上轻轻点了一点。那红点像一滴凝固的血,在雪白的宣纸上显得格外刺眼。
把这个交给凤公主。他将密信递给身后的暗卫,声音压得极低,告诉她,鱼儿上钩了。
暗卫消失在街角后,墨尘抬头望向箭楼。凌苍的身影在逆光中只剩下一个坚毅的轮廓,像极了当年那位战死沙场的先帝。他轻轻抚摸着袖中那枚刻着字的玉佩,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。
陛下,这盘棋,您真的能赢吗?他喃喃自语,声音消散在呼啸的秋风中。而此时的我,正站在箭楼上,抽出蛮牛腰间的佩刀。刀锋在阳光下寒光凛冽,映出我眼中燃烧的战火。
北境的狼烟,终将以敌人的鲜血熄灭。这是狮王的誓言,也是帝王的宿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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