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马奔行三日夜,沈辞一行终于在第四日清晨抵达苏州城外。晨雾还未散尽,笼罩着护城河上的石桥,桥边泊着几艘乌篷船,船娘的吴侬软语混着水汽飘来,却冲不散沈辞周身的冷意 。
赵武勒住马缰,指着前方城门处的守军:“大人,您看,织造局的人在城门口设了卡,每个进出城的人都要仔细盘查 。”沈辞眯起眼,果然见城门两侧站着十几个穿着织造局差役服饰的人,腰间别着弯刀,正围着一个挑着货担的货郎盘问,货郎手里的布帛被翻得乱七八糟 。
“绕去西城门,走水路 。”沈辞调转马头,声音低沉 。西城门临近京杭大运河,平日里多是商船往来,盘查相对松散,且他早已让人提前通知苏州府的通判周明,在西城外的码头备好船只 。
半个时辰后,一行人抵达西城外的码头 。一艘乌篷船正泊在岸边,船头站着一个穿着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,正是苏州府通判周明 。见沈辞等人过来,周明连忙上前躬身行礼:“下官周明,恭迎沈大人 。”
沈辞翻身下马,将缰绳扔给身后的禁军,径直走向乌篷船:“苏大娘被关在织造局何处?李康最近有何动静 ?”周明跟上他的脚步,压低声音回话:“回大人,苏大娘被关在织造局后院的柴房,李康昨日已让人贴出告示,说三日后要在织造局前的广场上,公开审问苏大娘,还邀请了苏州的乡绅和商户去观审 。”
“公开审问?”沈辞踏入船舱,坐在靠窗的位置,指尖在窗沿上轻轻敲击,“他这是想借审问苏大娘,震慑那些不听话的绣娘,同时向苏州的乡绅商户施压,让他们不敢再与绣品行会合作 。”周明点头:“大人说得是 。这几日,李康派了不少人去绣品行会的绣坊闹事,砸坏了不少绣品,还有几个绣娘被打伤了 。”
沈辞眼中闪过一丝冷光,李康倒是比他想象中更嚣张 。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密函,递给周明:“你即刻让人把这份密函送到绣品行会的二管事手中,让她通知所有绣娘,三日后按时去织造局前的广场,就说我会亲自为苏大娘主持公道 。另外,你去查一下,李康邀请的那些乡绅商户中,有多少人与织造局有利益往来,又有多少是被他胁迫的 。”
周明接过密函,躬身应道:“下官明白,这就去办 。”说完,便匆匆下了船 。赵武走到沈辞身边,低声道:“大人,咱们要不要先去织造局附近探探情况 ?”沈辞摇头:“不必 。李康现在肯定防备森严,我们贸然去探,只会打草惊蛇 。倒是你,去查一下李康的落脚点,看看他这几日都见了些什么人 。”
赵武领命离去后,沈辞独自坐在船舱里,望着窗外缓缓流淌的河水 。他从怀中取出苏清鸢给他绣的香囊,放在鼻尖轻嗅,艾草的清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。他想起离开京城前,苏清鸢拉着他的手,眼中满是担忧,叮嘱他一定要保重身体,平安回来 。他暗下决心,这次不仅要平安回去,还要把苏州的事情办得漂亮,不让苏清鸢担心 。
傍晚时分,赵武和周明先后回到船上 。赵武先开口回话:“大人,李康这几日一直住在织造局的官署里,除了见了几个织造局的属官,还私下见了户部侍郎张启的侄子张霖 。张霖在苏州开了一家绸缎庄,平日里与织造局往来密切,这次李康压低绣品定价,张霖的绸缎庄是最大的受益者 。”
沈辞挑眉:“张启?他倒是敢把手伸到苏州来 。”张启是朝堂上反对新政的核心人物之一,之前就多次在朝堂上弹劾女学和绣品行会,如今他的侄子又与李康勾结,看来这次苏州的事,背后牵扯的人不少 。
周明接着说道:“大人,下官查清楚了,李康邀请的那些乡绅商户中,有三成与织造局有长期合作,是自愿去观审的;还有五成是被李康胁迫的,他们要么在织造局有欠款,要么家人在织造局任职,不敢不去;剩下的两成,是中立派,既不想得罪李康,也不想得罪绣品行会 。”
沈辞点了点头,心中已有了盘算:“周明,你明日去联络那些被胁迫的乡绅商户,就说我知道他们的难处,只要他们三日后在审案时,如实说出李康胁迫他们的事,我可以帮他们解决与织造局的纠葛 。另外,你再去通知苏州府的捕头,让他三日后带些捕快,去织造局前的广场维持秩序,若是有人闹事,直接拿下 。”
“下官遵旨 。”周明躬身应道 。沈辞又看向赵武:“你明日去绣品行会,告诉二管事,让她挑选二十个手艺最好的绣娘,三日后带上她们最得意的绣品去广场 。另外,让她把李康强行压低绣品定价、欺压绣娘的证据,都整理好,我要在审案时,当着所有人的面公之于众 。”
赵武领命后,沈辞又叮嘱了几句,便让他们各自去忙了 。船舱里只剩下沈辞一人,他走到桌前,铺开一张苏州地图,手指在织造局的位置上圈了圈 。三日后的审案,他不仅要救出苏大娘,还要借此机会,把李康和张霖的罪行公之于众,让苏州的百姓都知道谁对谁错 。同时,他还要借着这件事,敲打一下朝堂上那些反对新政的人,让他们知道,新政绝不是他们想反对就能反对的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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