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默低着头,尽可能避开他人的目光,凭着记忆,朝着市集方向走去——虽然那里已无粮店,但或许还有些以物易物的黑市?
他没走多远,就在一个偏僻的巷口,被一个缩在墙角、裹着破旧麻布的身影拦住了。
是那个卖豆粕的前粮店店主。他看起来也比前几天更加憔悴,眼窝深陷,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乱世中磨砺出的、精明的狡黠。他显然认出了楚默,目光在他手中的吏服和腰牌上扫过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。
“楚……先生?”他哑着嗓子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种古怪的、仿佛同情又仿佛算计的语调,“您这是……”
楚默的脸瞬间烧得通红,幸亏脸色本就因饥饿而难看,不太显眼。他攥紧了手里的东西,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。
那店主却仿佛了然于心,叹了口气,摇摇头:“这年月,这东西……不值钱喽。”他用下巴指了指那身吏服,“穿上它,招恨,惹祸,还换不来半斗糠麸。至于这牌子……”他嗤笑一声,带着点悲凉,“更是催命符,谁沾谁倒霉。”
楚默的心沉了下去。
但店主话锋一转,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压低声音道:“不过……我看先生您也是实在人,之前还想着施粥……唉,俺这儿还有点压箱底的货色,自己都舍不得吃……”
他左右瞟了一眼,确认无人注意,才从身后一个肮脏的麻袋里,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小小的、黑乎乎的、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饼子,迅速塞到楚默手里。
那饼子入手冰冷坚硬,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混合了霉味、土腥气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气味。
“这是……啥?”楚默下意识地问,手指能感觉到饼子里粗糙的、硌手的颗粒感。
“好东西,‘观音土’掺了点豆渣和米糠,顶饿!”店主低声道,眼神闪烁,“看您这身行头,俺也不多要,您那身衣服,加上腰牌,换这个,咋样?俺这可是亏本买卖,看您可怜……”
楚默看着手里那块黑硬的、仿佛是从地狱灶台里扒出来的“饼”,又看看自己那身代表着他最后一点社会身份的吏服和腰牌。
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荒谬和悲凉,瞬间淹没了他。
他这身皮,他为之挣扎、屈辱、甚至即将付出生命代价的身份,最终……就只值这么一块泥巴饼?
他想笑,又想哭。
最终,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默默地将吏服和腰牌递了过去,然后紧紧攥住了那块冰冷的、救命的、同时也是将他最后尊严彻底击碎的泥巴饼。
交易完成。店主迅速将东西藏好,像地鼠一样缩回了墙角,不再看他。
楚默握着那块饼,踉跄着走到另一处无人的墙角,背对着街道,蹲了下来。
他看着这块饼,看了很久。
然后,他闭上眼,张开嘴,用尽全身力气,狠狠地咬了下去!
“嘎嘣!”
一声脆响,几乎崩裂他的牙齿!
那饼子的硬度超乎想象,味道更是难以形容——土腥味、霉味、苦涩味瞬间充斥口腔,粗糙的颗粒摩擦着舌头和喉咙,带来强烈的恶心感。
但他没有停下。
他像一头发疯的野兽,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咀嚼,去撕咬,混合着唾液,强行将那些坚硬的、刺喉的混合物吞咽下去!
每咽下一口,都伴随着剧烈的干呕和生理性的排斥,但他死死捂住嘴,强迫自己吞下去!
胃里传来沉甸甸的、仿佛塞满了沙石的坠胀感,暂时压下了那磨人的饥饿绞痛。
但这感觉,绝非饱足,而是一种更令人绝望的填充。
他知道,这东西吃下去,或许暂时不会饿死,但很可能无法排出,最终会在肠道里堆积、板结,活活把人胀死、憋死。
但这已经是他唯一的选择。
他蜷缩在墙角,背对着这个冰冷绝望的世界,像一个最卑贱的野狗,疯狂地、绝望地啃食着那块能暂时延续生命、却也同时在缓慢杀死他的泥土。
泪水,终于无法抑制地混合着饼子的碎渣,滚落下来。
不是因为悲伤。
而是因为生理性的痛苦和一种对自身存在价值的、彻底的全盘否定。
他,楚默,穿越者,轮回者,曾经的富商之子,冷宫皇子,起义军小头目,秦朝军官……如今,为了多活几天,正躲在墙角,像牲口一样啃食着泥土。
还有比这更荒诞,更可悲的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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