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斩！”王军官毫不拖泥带水，猛地一挥手。
刽子手举起环首刀。雪亮的刀光在火把下划出一道刺眼的弧线。
王麻子猛地瞪大了眼睛，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、冤屈和绝望，他拼命挣扎，呜呜声凄厉得不像人声。
默夫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。
“噗嗤！”
一声沉闷而令人牙酸的利刃劈开骨肉的声响传来，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，以及台下士卒中抑制不住的惊呼和抽气声。
默夫浑身一颤，猛地睁开眼睛。看到的已是身首分离的尸身，鲜血正从断颈处汩汩涌出，迅速染红了台前的土地。王麻子的头颅滚落在一边，双目圆睁，死不瞑目，仿佛还在死死地盯着默夫的方向。
胃里的东西再也压制不住，默夫猛地弯下腰，剧烈地干呕起来，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。周围投来各种目光，有同情，有鄙夷，更多的则是麻木。
台上的王军官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失态，继续高声宣布：“士卒默夫，虽曾被奸人构陷，然经查证，其征粮有功，忠心可嘉！即日起，擢升为什长，仍归原部！”
轻描淡写的一句话，既洗刷了他“被构陷”的罪名，又给了他一个微不足道的升迁作为封口费和奖励，彻底将他绑死在了刘将军的战车上。
没有人欢呼，只有一片死寂的恐惧。王麻子的血还是温热的，他的升迁仿佛也带着那股浓重的血腥味。
默夫失魂落魄地直起身，脸色惨白如纸。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，几乎站立不稳。
就在这时，他看到了狗子。
狗子正看着他，脸上不再是之前的兴奋和谄媚，而是换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——有一丝惊讶，似乎没想到默夫不仅没事还能升迁；有一丝不甘，仿佛觉得这份“功劳”本该有他更大一份；但更多的，是一种冰冷的、重新评估和算计的眼神。那眼神仿佛毒蛇的信子，在他身上扫过，然后，狗子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，露出一抹难以形容的、混合着嫉妒和了然的冷笑。
他朝着默夫的方向，不易察觉地微微点了点头，像是在打招呼，又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。然后，他转过身，不再看默夫，而是更加热切地望向点将台上那位朱房派来的文官，脸上重新堆满了谄媚的笑容，似乎在寻找新的投机机会。
一股比刚才目睹行刑时更深的寒意，瞬间席卷了默夫的全身。
王麻子死了，一条人命如同草芥般被轻易抹去，只为平息这混乱时局中的一丝波澜。
但真正的危险，并未消失。
狗子还活着，而且似乎从这场血淋淋的交易中，领悟到了更黑暗的生存法则，找到了新的攀附目标。
默夫站在人群中，穿着崭新的什长号衣，却只觉得四面楚歌，寒风刺骨。他用自己的良知换来的喘息之机，原来如此脆弱，如此不堪一击。
新的阴影，如同瘟疫，正在这血腥的空气中悄然滋生，并死死地盯上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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