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只是什么?” 王麻子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,警惕地问。
“只是那张家乡豪甚是刁滑,库藏亦不丰裕,百般推诿,只肯交出这些。且多是陈粟,夹杂了些刍稿,与新粮相去甚远。” 默夫按照早就打好的腹稿说道,刻意略去了谈判的具体细节和那份“未来契”,只强调过程的艰难和结果的不如意。
王麻子闻言,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。他快步走到一辆车旁,夺过瘦猴手里的短刀,猛地刺破一个麻袋。
黄褐色、干瘪的陈粟混合着少量的沙土和草梗,哗啦一下流了出来。
王麻子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。他又连续捅了几个麻袋,情况大同小异。甚至有一个麻袋里,刍稿的比例明显偏高。
“妈的!” 王麻子低声骂了一句,脸上兴奋尽去,换上了恼怒和嫌弃,“果然是些喂牲口的玩意儿!这张家老狗,真他娘的不是东西!”
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。即便是这些“喂牲口的玩意儿”,在这饥荒年月也是实实在在能填肚子的东西。数量虽然看起来不少,但若按照军令的额度,恐怕连三成都不到。
他眯起眼睛,重新打量起默夫,目光变得锐利而充满审视:“你就弄回来这点?还都是这种货色?没藏点私?那张家那么大家业,就抠出这点东西?默夫,你小子别是跟那老东西达成了什么私下协议,把好处自己吞了吧?”
他的怀疑赤裸裸地抛了出来,带着惯有的恶意。周围的心腹也立刻围了上来,眼神不善地盯着默夫。
瘦猴和大牛顿时紧张起来,手握紧了兵器。狗子则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目光游离。
默夫心中冷笑,知道王麻子肯定会来这一套。他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愤懑:“头儿!这话从何说起!那张氏坞堡高墙深渠,家丁凶悍,弓弩齐备!我们能进去已是侥幸,能逼他们交出这些粮食,几乎是豁出性命了!若非我等拼死力争,怕是连这些陈糠都带不回来!头儿若是不信,可以问问狗子、瘦猴他们,当时是何等凶险!”
他刻意夸大了一下堡内的防御和谈判的艰难,并将狗子他们也拉下水。
瘦猴立刻梗着脖子叫道:“没错!头儿!那些家丁贼凶!差点就打起来了!”
大牛也闷闷地点头:“很危险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狗子。
狗子眼神闪烁了一下,飞快地瞥了一眼默夫,又看了看面色阴沉的王麻子,随即低下头,用一种略显含糊却足以让人听清的语气说道:“……是,是啊,那张少主不好说话……默夫哥……费了好大劲才谈下来的……”
他这话听起来像是附和,却又微妙地强调了是“默夫哥”谈下来的, 将焦点和责任再次推回默夫一人身上。
王麻子狐疑地目光在几人脸上扫来扫去。他自然不信默夫会完全老实,但也知道张家那种地头蛇确实难缠。默夫能带回这些粮食,本身就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。硬要逼问,万一默夫真豁出去把过程全抖出来,或者干脆一点粮食都不上交,他也捞不到好处。
眼下,最重要的是先把这些粮食弄到手。
想到这里,王麻子脸上的阴沉散去,又挤出一丝笑容:“哈哈,老子就是随口一说,试试你们的胆气!不错,都没怂!能带回粮,就是大功一件!至于数量和质量……他娘的,这年头上哪去找新粮?有这些就不错了!老子会向上头给你们请功的!”
他大手一挥,对心腹命令道:“还愣着干什么?把粮食卸下来,搬到老子的营帐旁边看管起来!一粒都不许少!” 他特意强调“老子的营帐旁边”,宣示着对这些粮食的所有权。
几个心腹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来,开始驱赶还在围观的士卒,动手卸车。
默夫心中松了口气,知道第一关暂时过去了。王麻子贪下了大部分功劳,也接下了处理这些粮食的麻烦,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深究细节。
然而,就在粮食即将被全部搬走时,一个穿着相对整齐皮甲、神色倨傲的传令兵分开人群走了过来,目光直接锁定王麻子:“王屯长?”
王麻子一见来人,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:“哎哟,是李兄弟!什么风把您吹来了?”
那传令兵看都没看默夫等人一眼,直接对王麻子道:“刘将军听闻你部下征粮归来,特命我来查看所获几何,并带负责征粮之人前去问话。”
王麻子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。
默夫的心也猛地一沉。
刘将军……这么快就知道了?而且还指名要见他?
看来,他这点“功劳”,以及其背后可能隐藏的“故事”,远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引人注目得多。
新的危机,以更快的速度,悄然降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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