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没有立刻报警。我需要一个确凿的、无法抵赖的证据,或者,一个让他亲口承认的机会。
我根据孙老四的生活规律,制定了一个计划。2025年初,我发现他开始经常去一家叫“悦来”的茶馆,见一个看起来像律师的男人。我偷听到只言片语,似乎在咨询什么“陈年旧事”的法律追诉期问题。
他在害怕。我的出现,加上这些年刑侦技术的进步,让他坐立不安。
2025年12月22日,农历十一月初三。我查了黄历,明天“宜交易、立券”。我决定在那天做个了结。
我匿名给他寄了一封信,里面只有一张照片的复印件——陈默留下的那张写着“我看见了不该看的。他要杀我”的字条。附上一行打印的字:“明天下午三点,钢铁厂冷却塔。一个人来。否则,这些照片和字条会出现在公安局和网上。”
没有落款。
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,但我必须赌。
2025年12月23日下午两点半,我提前来到了废弃的钢铁厂。这里比我记忆中更加破败荒凉,巨大的厂房骨架锈蚀坍塌,像巨兽的骸骨。冷却塔依旧沉默地矗立,塔身上我当年用红漆喷的“陈默,你在哪里?”早已斑驳褪色,几乎难以辨认。
寒风呼啸,卷起沙石和雪沫。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雪。我躲在冷却塔侧面一个废弃的控制室里,透过破碎的窗户观察。
两点五十分,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、戴着帽子的身影出现了。是孙老四。他走得很慢,不断四处张望,手里紧紧攥着个东西,像是个扳手或者铁棍。
他走到冷却塔下,那片曾经发现血迹的地方,停下脚步。
“出来!”他压低声音吼叫,带着明显的恐惧和凶戾,“我知道是你!那个女人!出来!”
我深吸一口气,从控制室走了出去。风很大,吹得我几乎站立不稳。
他看到我,愣了几秒,随即露出恍然和狠毒的表情:“果然是你。这么多年了,阴魂不散。”
“我弟弟在哪里?”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,仿佛这问题在我心中回荡了千万遍,已经磨去了所有情绪,只剩下冰冷的执念。
“你弟弟?谁知道。”他啐了一口,“也许死了,也许跑了。关我屁事!”
“我看到了你藏的东西。那些照片,那张字条。”我举起手机,屏幕上是字条的照片,“‘我看见了不该看的。他要杀我。’陈默写的。你,就是那个‘他’。”
他的脸在灰色的天光下变得狰狞:“一张破纸条能证明什么?谁知道是不是你伪造的!”
“还有那些照片,拍摄风格和我弟弟的一模一样。那些虐待动物的照片,是你的‘爱好’吧?陈默不小心拍到了你,或者看到了你在做的事,对不对?”我步步紧逼,“你杀了他,就在这儿。然后你拿走了他的相机和东西,当做你的‘战利品’收藏起来。可惜,你忘了相机里还有一张没洗出来的胶卷,拍到了你自己。”
孙老四的眼神彻底变了,那是一种被揭穿老底、穷途末路的疯狂。“是又怎么样?那个小杂种,拿着个破相机到处拍!他活该!”他挥舞着手里的铁棍,“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?像只老鼠一样被人盯着,拍下来!他必须消失!”
亲口承认了。
二十七年等待的,就是这一句话。
寒风似乎停滞了一瞬。冷却塔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我们。
“他的尸体呢?”我问,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。
孙老四脸上露出一种怪异的、混合着得意和残忍的笑:“你想知道?我告诉你,就在你脚下!”
他用铁棍重重敲击冷却塔基座的一块锈蚀的铁板,发出空洞的回响。“这下面,有个旧检修通道,早就废弃了,被铁板盖着。那天晚上,就在这里,他流了血,但没死透。我把他拖进去……那里又深又黑,正好。”
我的胃里翻江倒海,眼前发黑。我想象着十五岁的陈默,在黑暗、冰冷、充满铁锈味的狭小空间里,独自面对死亡和恐惧。我的弟弟,那个早上还笑着让我买新裙子的弟弟。
“为什么……他还只是个孩子……”
“孩子?”孙老四狞笑,“孩子才是最麻烦的!他们记得清,说得多!他看到了我给那些野猫野狗‘拍照’的样子,吓坏了,还想跑……我不能让他毁了我!”
他向前逼近一步,铁棍拖在地上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“现在,轮到你了。你以为你发到网上、送到公安局就有用?我咨询过了,时间过去太久了,证据呢?就凭一张纸条?谁信?你死了,就什么都结束了。就像二十七年前一样。”
他举起铁棍,冲了过来。
我没有躲。或者说,我早已准备好了。
当他冲到我面前,铁棍带着风声砸下时,我猛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——不是武器,而是陈默的那只旧帆布鞋。
铁棍在距离我头顶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。孙老四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只鞋子,脸上血色尽褪,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鬼魂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