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马加鞭,不到一个时辰,凌薇便在师爷的引领下,抵达了疫情最严重的李家坳村外。
尚未进村,一股混合着污物、腐败和绝望的气息便扑面而来。村子已被官府用木栅栏和差役粗略地封锁,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哭泣和呻吟声。差役们脸上蒙着布,眼神中带着恐惧和麻木。村外空地上,胡乱搭建着一些简陋的窝棚,那是试图逃离又被驱赶回来的村民,以及一些已发病被抬出隔离的人,状况凄惨,令人触目惊心。
县令周文正早已在此焦急等候,见到凌薇,如同见了救星,也顾不得官威,快步迎上:“这位便是苏姑娘吧?本官周文正,有劳姑娘了!”
凌薇利落下马,简单行了一礼:“周大人,情况紧急,客套话容后再说。请立刻带我去查看情况,并召集所有在此的医官和差役负责人。”
周县令见她如此干练,心中稍定,连忙引路。
凌薇边走边观察,眉头越皱越紧。这里的防疫措施几乎为零!病患与健康者混杂,排泄物随处可见,水源(村边的一条小河)显然已被严重污染,无人管理。
她首先来到临时设置的、收容重症病患的窝棚区。眼前的景象让她这个见惯了生死的军医也感到心头发沉。患者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,无人照料,呕吐物和排泄物污秽满地,苍蝇嗡嗡乱飞,死亡的气息浓郁得化不开。
“胡闹!”凌薇忍不住低斥一声,“如此环境,没病也要染上病!立刻停止这种集中收容方式!”
她转身,对紧随其后的周县令和几位本地医官、差役头目,斩钉截铁地颁布了第一条铁律:
“即刻起,严格执行分区隔离制度!”
她快速在地上用树枝画出简图。
“第一,将现有人员分为三类:确诊病患、疑似病患(有接触史或轻微症状者)、以及目前未出现症状者。三类人员必须严格分开,划定不同区域安置,严禁相互流动!”
“第二,所有确诊病患,按症状轻重再次分区。重症区、轻症区严格区分。每个区域由指定人员负责照料,照料人员不得随意串区。”
“第三,设立专门的清洁区和污染区。所有从污染区出来的人员、物品,必须经过严格消毒处理。”
几位医官面面相觑,其中一位年长的忍不住开口:“苏姑娘,此法虽好,但……但人手不足,如何能做到如此精细?而且,将病患分开,是否太过……不近人情?”
“顾不了那么多了!”凌薇语气严厉,“防疫如同作战,优柔寡断只会导致全军覆没!不近人情,总好过全村死绝!人手不足,就合理调配!健康者负责后勤、清洁和巡逻,症状轻微者经过培训,可以协助照料更重的病患!至于确诊病患的家属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必须理解,暂时的分离,是为了更多人能活下来!”
周县令见识过疫情失控的可怕,此刻毫不犹豫地支持凌薇:“就按苏姑娘说的办!所有人听令,违抗苏姑娘指令者,如同抗旨,严惩不贷!”
有了县令的全力支持,凌薇的命令得以迅速执行。差役们立刻行动起来,强行将人群进行分类,划分区域,搭建更多的临时隔离棚,虽然初期引起了一些哭闹和混乱,但在武力弹劾和生存希望的双重作用下,秩序逐渐建立。
紧接着,凌薇颁布了第二条核心防疫措施:
“水源管理,乃重中之重!”她指着那条浑浊的小河,“此水已被污染,严禁任何人再直接饮用、洗漱甚至触碰!立刻派人值守河边,竖立警告牌!”
“那……那我们喝什么?”有人惶恐地问。
“饮水必须煮沸!”凌薇大声宣布,“组织人手,在每个隔离区建立开水供应点,架设大锅,二十四不停歇地烧开水!所有人,无论是否患病,从此刻起,只能饮用煮沸后晾温的开水!严禁食用任何生冷食物,所有食物必须彻底烹熟!”
她又让差役在村外空地挖掘深坑,用于集中掩埋死者(必须撒生石灰消毒)和处理污染废弃物。同时,调配来的生石灰也到了,她亲自示范,如何用生石灰水喷洒消毒污染区域、厕所、呕吐物和排泄物。
“佩戴口罩!所有人,只要在隔离区内活动,必须用干净布匹制作口罩,遮掩口鼻!勤用肥皂或草药液洗手!”
凌薇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,每一项都直指疫情防控的关键环节。她亲自示范如何正确佩戴口罩、如何配制消毒液、如何护理病患(重点强调补液和防止交叉感染)。
她的冷静、专业和不容置疑的权威,渐渐感染了在场所有的人。从县令到差役,从医官到那些尚有余力的村民,开始按照她的指挥,像一部精密的机器般运转起来。
混乱、绝望的疫区,开始注入一股名为“秩序”和“科学”的力量。虽然疫情依然严峻,但人们心中那盏几乎熄灭的希望之灯,被凌薇重新点燃了。
凌薇穿梭在各个隔离区之间,检查指导,亲自为重病患者诊脉施药(谨慎使用空间抗生素抢救危重),她的身影,成了这片死亡之地最令人安心的存在。
她知道,这只是第一步,控制疫情是一场艰苦的持久战。但有了正确的方向和方法,希望,就在前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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