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渐浓,星子初现,在墨蓝色的天幕上闪烁着清冷的光。
周景兰仰头望着那漫天繁星,心中却是一片迷茫与不适。这四方宫墙,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,而她,不过是其中一只身不由己的雀鸟。
唐云燕在一旁,看着她的侧影,犹豫了半晌,还是小声劝道:
“景兰,其实……我看得出来,万岁爷是真心喜欢你的。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,被你拒之门外也没真动大气,还追到这里来……
既然已经成了万岁爷的妃嫔,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,不如……不如就试着接受,好好侍奉万岁爷,或许……日子也能好过些。”
周景兰收回目光,看向唐云燕,眼中没有波澜,只有一片深沉的冷寂,她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近乎残酷的讥笑:
“侍奉他?凭什么要我侍奉他?就因为他是一国之君?云燕,你看这后宫,今日得宠,明日失势,如履薄冰。他现在或许是对我有几分兴趣,可这兴趣能维持多久?若有一天他厌了,或者我碍了谁的眼,下场会如何?更何况……”
她的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说出那句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:
“他若死了,按照祖制,我是要陪着他,一起躺进那冰冷黑暗的陵墓里!”
唐云燕吓得魂飞魄散,猛地扑上来捂住她的嘴,声音都变了调:
“景兰!你疯了!这话也是能说的?!快呸掉!不吉利!”
周景拉下她的手,没有再说话,只是重新仰头看向星空,那璀璨的星河,此刻在她眼中,却像是祭奠的烛火。
不知过了多久,清宁宫那边传来了动静。朱祁镇快步走了出来,左右张望,口中唤着:
“景兰?周景兰!”
周景兰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脸上已恢复了平静。
她整理了一下衣裙,从假山后缓步走出,对着寻来的皇帝微微躬身:
“陛下。”
朱祁镇见到她,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,也不多言,直接对身后跟着的蒋冕及几个健壮内侍吩咐道:
“送周贵人回长安宫。”
他特意加重了送字。
蒋冕会意,立刻示意那几名内侍上前。两人手里竟还抬着一乘轻便的肩舆!
“周贵人,请。”蒋冕躬身道。
周景兰看着这架势,心知这是非要她去不可了。
她看了朱祁镇一眼,见他志在必得地笑着,知道再推脱只会激怒他。她不再多言,默默地坐上了肩舆。
唐云燕担忧地跟在旁边。
朱祁镇看着她顺从地坐上去,心情大好,负手跟在后面,一行人沉默地朝着长安宫方向行去。
宫灯摇曳,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。
周景兰坐在微微晃动的肩舆上,看着前方熟悉的宫道,心中一片冰凉。
该来的,终究躲不掉吗?
长安宫内,灯火通明,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紧张。
朱祁镇挥退所有宫人,殿内只剩下他与周景兰二人。
他看着她那张在灯下愈发清丽却也格外沉静的脸,心头那股被屡次拒绝的恼火又蹿了上来。
“周景兰,”他逼近一步,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,
“你还要朕怎样?东西,朕送了!今日在母后那里,你明着帮吴太妃,暗里不也贬损了朕的出身?朕现在可有与你计较?你还想如何?!”
周景兰心下光速运转,知道硬碰硬绝非上策。
她迅速垂下眼睫,再抬起时,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已盈满了水光,嘴角微微下撇,流露出极大的委屈,声音也带上了哽咽:
“万岁爷……您还要问嫔妾想怎样?”
她后退半步,仿佛不堪他气势的压迫,“那晚……您那般对待嫔妾,将我推倒在地,怀疑臣妾与郕王有染……我的心,至今还疼着……”
她说着,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一滴,沿着白皙的脸颊滚落。
“嫔妾与郕王,早已是过去之事,我早已说得清清楚楚!可万岁爷您就是不信……您那样想臣妾,将臣妾的真心践踏在地……”
她越说越伤心,偏过头去,肩头微微耸动,将一个因被误解而倍感屈辱的女子形象,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朱祁镇看着她这般情态,听着她的哭诉,心中的怒火竟奇异地被浇灭了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确定和……一丝窃喜?
她如此在意那晚的怀疑和粗暴,难道……她其实早已将对朱祁钰的那点心思抛开,真正在意的是朕对她的看法?她并非恨朕,只是气朕不信任她?
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松,语气也不自觉地放缓了些:“朕……朕那日也是气急了。你与祁钰……”
“没有!”周景兰猛地转回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他,语气斩钉截铁,“嫔妾与郕王殿下,清清白白,绝无半分逾越!”
她举起手,作势要发誓。
朱祁镇连忙拉住她的手,触手一片冰凉柔软,让他心头一荡:
“好了好了,朕信你便是。”
他又试探了几句,提及过往,周景兰都巧妙地将自己对朱祁钰的过去定义为懵懂,言辞恳切,情态逼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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