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他全神贯注于解释之时,许负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,悄然覆上了一层朦胧的清辉,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星芒在急速流转、推演。她的目光不再是少女的好奇,而是带着一种洞穿虚妄、直指本源的锐利,细细扫过谢珩的侧脸,尤其是他的眉宇、眼尾、气色,乃至周身那无形却真实存在的“气运”流转。
起初,她神色尚算平静,但随着观察的深入,她那小巧的眉头渐渐蹙起,握着鸠杖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收紧。她看到谢珩眉心之处,一缕极淡、却异常坚韧的粉色气机,如同情丝缠绕,正丝丝缕缕地渗入他那原本纯净无瑕、紫气盎然的灵台识海!这粉气并非纯粹的祥瑞,其核心带着一点难以化开的执念与属于凡尘的羁绊,正与他身为仙官的清灵仙气发生着微妙的冲突与交融,虽未造成明显损伤,却如附骨之疽,干扰着他的心神纯粹。
更令她心惊的是,在这粉色情丝深处,隐隐潜藏着一丝极淡、却真实不虚的……黑气!那黑气晦暗不明,带着偏执与沉沦的意味,如同蛰伏的阴影,与那桃花气运紧密纠缠。
许负心中剧震,面上却不动声色,直到谢珩解释完毕,她才缓缓收回目光,眼中清辉散去,恢复了平日的沉静,但语气却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“使君,”她声音清脆,却字字千钧,“您近日,是否时常心神不属,思绪易为外物所牵,尤其……会不受控制地忆起某位阳世之人?梦中或静坐时,可曾见过血色之花纷坠之象?”
谢珩身形猛地一僵,豁然转头看向许负,那双总是温润平和的眸子里,第一次清晰地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!她所言,句句击中他心底最深处的隐秘!那客栈少女秀娘含泪的脸庞,那支温润的玉簪,以及昨夜静修时眼前一闪而过的、曼珠沙华般艳红的花雨幻象……
“许相师……你……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。
许负轻叹一声,鸠杖顿地,发出沉闷一响:“使君,非是地脉星象之扰。我适才观您气色,您这是……犯了桃花劫啊!”
“桃花劫?”谢珩眉头紧锁。
“正是。”许负语气肯定,“而且非是寻常露水情缘。此劫源自阳世,情丝已缠魂入骨,与您仙官命格相冲。若放任不管,轻则道心蒙尘,修为难进;重则……”她顿了顿,一字一句道,“情根深种,执念成魔,恐有堕入魔障之危!那劫气之中隐现的黑霾,便是心魔将生之兆!”
谢珩如遭雷击,呆立当场。他从未想过,自己竟会与“桃花劫”、“入魔”这等字眼扯上关系。他本以为这段经历可以用于红尘炼心,假以时日便可淡忘,却不知其隐患如此之深!
许负看着他骤变的脸色,心知此事非同小可,沉声道:“使君,此劫需尽早化解,拖延不得。我建议,您应将此事告知诸位名士,集思广益,或可寻得破解之法。”
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,迅速传遍了小小的忘川郡。使君谢珩身陷桃花劫,甚至有入魔之虞!这简直比刘邦和项羽在棋盘上大打出手还要令人震惊!
不过半日功夫,桃源居大厅内,能到的名士几乎齐聚一堂。苏轼顾不上他的酱缸了,佛印连木鱼都忘了敲,李淳风携着星图匆匆而来,李白杜甫联袂而至,项羽虽面无表情,却也坐在一旁,连刘邦都难得地收起了嬉笑,吕雉与虞姬亦面露关切。张良与李秀宁最后抵达,神色凝重。
厅内气氛前所未有的严肃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位上那位沉默不语的紫袍使君身上。
“使君,”张良率先开口,声音清越温和,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度,“许相师所言之事,关乎您自身安危,亦关乎忘川稳定。究竟发生了何事?”
谢珩看着下方这一张张或熟悉或关切的面孔,心中五味杂陈。他知道,隐瞒已无意义。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,他终是深吸一口气,将阳世北京之行,于“悦来居”客栈结识掌柜与其女秀娘,以及后来数月相处、临别赠佩、秀娘发现书信等事,简略却清晰地叙述了一遍。他语气平静,但提及秀娘发现书信情难自已时,那细微的停顿,以及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,却被细心的张良、苏轼等人精准捕捉。
“哎呀呀!原来是这么回事!”苏轼第一个拍腿大叫,脸上是恍然大悟兼有之的表情,“我说使君近日怎么连我新研制的‘忘川沸腾鱼’都敢批经费了!原来是心有挂碍,神思不属啊!”
佛印小脸皱成一团,双手合十:“阿弥陀佛!情之一字,沾惹易,放下难。使君这是动了凡心,种了因果啊!”
李白抚掌感叹:“妙哉!不想使君亦有此等红尘牵绊!‘此情可待成追忆,只是当时已惘然’!此中滋味,当浮一大白!”他说着竟想去摸酒葫芦,被身旁的杜甫无奈地按住。
杜甫眉头紧锁,沉声道:“使君,仙凡有别,此乃天规。然情愫既生,强行压制,恐如许夫人所言,反生魔障。需得疏导,而非堵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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