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珩引着这五位气场迥异、关系盘根错节的新名士,离开了方才经历一番波折的九泉之井广场,踏上了通往忘川郡腹地的路径。忘川独特的景致,如同一幅缓缓展开的奇异长卷,映入众人眼帘。
天空是永恒的、微带紫意的黛蓝色,仿佛一块浸润了时光的巨大绸缎,悬挂于头顶。没有日月,却有一种恒常的、柔和的明光均匀洒落,既不刺眼,也不昏暗。忘川河水静谧无声地流淌,水质清澈异常,泛着粼粼银波,宛如一条流动的星河贯穿这片土地。河畔,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如火如荼地盛放着,那血红的花瓣在奇异天光下显得愈发妖艳夺目,是这静谧画卷中最浓烈、最触目的色彩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冽的灵蕴气息,吸入肺腑,令人神魂为之一清。
然而,这片天地的宁静,很快便被鲜活的人声打破。
“啧,项籍啊项籍,你这莽撞的性子真是几百年不改!你看看这路,这景,多好的地方,偏要与你这粗人同行,吵吵嚷嚷,真是大煞风景!”刘邦背着手,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四处打量,对忘川的一切都充满好奇,嘴里却不忘挤兑身旁的项羽。
项羽闻言,重瞳之中厉色一闪,声如沉雷,震得周遭灵蕴似乎都微微波动:“刘邦!你这泼皮无赖!若非你在那井中碍手碍脚,孤何至于与你这厮并肩?此地清静,正合孤意,偏生多了你这只嗡嗡作响的苍蝇,聒噪不已!”
“嘿!你说谁是苍蝇?”刘邦立刻跳脚,指着自己的鼻子,“乃公是手提三尺剑、斩白蛇起义、开创四百年大汉基业的汉高祖!你个乌江自刎的败军之将,也敢在乃公面前吆五喝六?”
“哼!垓下之围,乌江畔的孤魂野鬼,也配在孤面前提‘高祖’二字?若非韩信、张良等人相助,你能奈我何?”项羽怒发冲冠,周身仿佛有无形的霸气升腾,若非此地诡异,他怕是早已一拳挥出。
两人从楚汉争霸的旧怨吵到乌江结局,陈年旧账翻得不亦乐乎,将那千百年前的烽烟再次带到了这忘川路上。若非张良在一旁时而以眼神示意,吕雉偶尔投来冰冷彻骨的一瞥,这口头之争恐怕早已升级。
与这二人的针锋相对截然不同,留侯张良缓步走在谢珩身侧,一袭白衣不染尘埃,宛如世外仙姝。他目光沉静地扫过忘川奇异的天空、灵动的河水与那妖异绚烂的曼珠沙华,睿智的眼眸中闪烁着洞察与思索的光芒。
“使君大人,”张良的声音清越温和,却奇异地穿透了刘邦与项羽的吵闹,清晰地传入谢珩耳中,“良观此地气象,非阳世之繁华,亦非寻常幽冥之死寂。灵蕴充沛而流转有序,法则隐现于万物细微之处,宛若一方自成天地、秩序井然之界。不知此忘川郡,究竟是何等玄妙所在?吾等有幸至此,又需遵循何种天地规矩?”
谢珩对张良的敏锐洞察力颇为赞赏,这“谋圣”之名,果然不虚。他微微颔首,耐心解释道:“子房先生慧眼。忘川确是一处超脱于阴阳两界、独立存在的奇异之地。唯有在历史长河中留下不朽印记、魂灵特异卓绝者,方有缘跨越界限,永居于此。此地不论生前功过是非,只愿诸位能在此寻得内心安宁,延续各自所长,活出新的精彩。规矩不多,首要便是维持此地和谐,不肆意争斗,不毁坏灵境。”他说话间,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掠过一旁依旧吵得面红耳赤的刘邦和项羽。
张良心领神会,唇角泛起一丝了然的笑意:“原来如此。倒是一处集清净……与热闹于一体的奇妙净土。”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前方那对千古冤家的动静,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的莞尔。
众人继续前行,奈何桥古朴的轮廓渐渐清晰,桥头附近那片初具规模的市集也映入眼帘。虽店铺寥寥,但已能想象日后繁华。尤其是一处临河而建的雅致屋舍,虽未正式挂匾,但临水的露台和隐约传来的、夹杂着焦糊味的奇异香气,昭示着其不同寻常——那便是苏轼正在苦心经营的“饕餮居”。更远处,一座风格硬朗、以青黑巨石垒就、院墙高耸的建筑引起了项羽的注意,尤其是那面在忘川微风中猎猎飞扬的赤底“李”字旗,隐隐透出一股沙场特有的锐气。
“哦?”项羽暂时按下与刘邦的口舌之争,重瞳微眯,望向那武馆方向,带着绝世猛将天生的感应与兴趣,“那处是何所在?竟有金戈铁马之气萦绕?”他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、属于演武场的气息。
谢珩顺势介绍道:“霸王好眼力。那是金戈馆,由先诸位而来的大唐平阳公主李秀宁所设,意在传授武艺,研习兵法,强健忘川居民体魄神魂,明晓战阵之道。”
“平阳公主?李秀宁?”项羽略一沉吟,他生前自然不知身后数百年的大唐人物,但听闻是位公主,竟有魄力开设武馆,传授征战之术,这不禁勾起了他极大的兴致,“一女子,能有此等豪情胆识?开设武馆,传授兵戈?有趣,甚是有趣!”他生平最敬重的便是勇武果敢之人,无论出身性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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