渡船缓缓离开喧嚣的桐庐渡口,驶向江心。宽阔的江面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,暂时隔绝了岸上的纷扰与危险。众人在相对平稳的船舱中坐定,连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稍作松弛。
王师傅没有像其他乘客一样或倚或卧地休息,他依旧保持着警觉的姿态,目光扫过同船的旅人,最后落在倚窗而坐、凝望着江面沉思的韩爽身上。这几日的经历,尤其是昨日那场干净利落的遭遇战,以及韩爽事后展现出的路线规划、危机规避和团队管理能力,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放。
他沉默良久,直到渡船行至江心,四周只有水声和风声时,才仿佛下定了决心,挪到韩爽身侧的位置,声音低沉而郑重地开口:
“韩姑娘,老汉有几句心里话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韩爽收回投向江面的目光,转向王师傅,神情认真:“王师傅请讲,您是我们的倚仗,不必见外。”
王师傅深吸一口气,眼神锐利中带着一丝追忆:“韩姑娘,你昨日对敌的身手、临机的决断,还有这一路展现出的缜密心思,绝非寻常农家女子所能有,甚至……不像是一般军中斥候能轻易达到的火候。老汉我年轻时也在行伍里混过些年头,见过些世面,你这路子,很特别,效率极高,目的性极强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韩爽脸上,却又带着善意的探究:“更难得的是,你那份远超年龄的沉稳和对大局的掌控力。再加上你之前偶尔提及的‘三叔’……老汉我大胆猜测,令叔莫非……是在祁大将军麾下效力?”
韩爽心中微微一震,面上却不动声色。她知道,有些事瞒不过王师傅这等老江湖的眼睛,适当的坦诚反而能换取更深的信任。她轻轻点头,声音平和却清晰:“王师傅慧眼。家叔韩文忠,确实蒙祁大将军不弃,在身边当差。”
尽管有所猜测,亲耳听到“祁大将军”四个字,王师傅的眼眸还是瞬间亮了起来,那是一种混合着敬畏、怀念与激动的光芒。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,仿佛听到了久违的军令。
“果然……果然是祁家军的人!”王师傅的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感慨,“祁大将军,那可是咱们北疆的定海神针啊!用兵如神,爱兵如子,当年……唉,可惜……”他似乎想起了某些往事,眼中闪过一丝黯然,但很快又振作起来,目光灼灼地看向韩爽,“韩姑娘,既然你是韩兄弟的侄女,那便不是外人。有些话,老汉我就直说了。”
他身体微微前倾,声音压得更低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:“我观姑娘志存高远,绝非池中之物。此去京城,看似是投亲,只怕内里还有更深的筹谋。这世道不太平,前路必定艰险。老汉我孑然一身,了无牵挂,空有些拳脚经验和赶车的手艺。若姑娘不弃,我王老五,愿追随姑娘左右,效犬马之劳!不为别的,就为姑娘这份胆识魄力,也为……祁家军的这份香火情谊!”
这番话掷地有声,超出了韩爽的预料。她原以为王师傅只是尽职尽责护送他们一程,没想到他竟会主动提出长久追随。她能感受到王师傅话语中的真诚,那是对她能力的认可,对三叔背景的敬重,更是对祁大将军麾下那份归属感的向往。
韩爽没有立刻回答,她沉吟片刻,目光扫过身旁因听到动静而望过来的韩钧、韩恺和苏墨,最后重新落回王师傅写满风霜却目光坚定的脸上。
“王师傅,”她缓缓开口,语气郑重,“您经验丰富,是难得的人才。您愿相助,是我们兄妹的福气。只是,前路莫测,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艰难,您……”
“姑娘不必多言!”王师傅大手一挥,打断了韩爽的顾虑,脸上露出一丝属于老兵的悍勇与豁达,“老汉我半辈子在刀尖上打滚,什么阵仗没见过?最不怕的就是艰难!能跟着祁大将军旧部的家人,做点正经事,总好过浑浑噩噩混日子。这条命,以后就交给姑娘调配了!”
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,韩爽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更坚实的底气。她不再推辞,郑重颔首:“既如此,韩爽在此,先行谢过王叔!日后,我们兄妹,还有苏墨,便有劳王叔多加照拂了。”她顺势改了称呼,从疏远的“王师傅”变为更亲近的“王叔”。
王师傅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充满干劲的笑容,重重抱拳:“姑娘放心!老汉定当竭尽全力!”
这简单的对话,在漂泊的渡船上,完成了一次重要的身份转变和信任绑定。王师傅不再仅仅是受雇的车夫,而是成为了韩爽团队中核心的、值得完全信赖的成员。
渡船缓缓靠岸,新的地界展现在眼前,跳板搭上新地界的码头。韩爽却没有立刻起身,她望向王师傅,目光沉静而深远:“王叔,既蒙您不弃,愿与我们同行,有些长远打算,也该与您交底了。”
韩爽示意众人围近,压低声音,用笔勾勒出一幅清晰的路线图。
咱们首要任务是安全抵达京城,借助三叔韩文忠的关系网络安顿下来,并设法了解京中局势,特别是与祁大将军旧部相关的动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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