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明远的行动效率极高。不过两日,一名操着邻郡口音、衣着体面的“药材商人”便出现在了济世堂的柜台前,指名要大量采购“阴蕈”。坐堂的伙计见来人大气,不敢怠慢,连忙请出了在后堂休憩的吴大夫。
吴大夫年约五旬,面容清癯,三缕长须打理得一丝不苟,眼神温和中带着医者的仁厚,的确是一副悬壶济世的模样。他听闻客商要大量购买阴蕈,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之色。
“这位客官,阴蕈此物药性峻烈,用量需极为谨慎。不知客官购此大量,所为何用?”吴大夫捋着胡须,谨慎地问道。
那“商人”按照韩明远事先的交代,从容应答:“家中主营染料生意,近日偶得古方,需以此菌试制一种稀有紫色,故而需求量大。价钱方面,好商量。”
吴大夫沉吟片刻,方才缓缓道:“不瞒客官,阴蕈采集不易,小店库存亦不算丰裕。若客官诚心要,老夫可尽力筹措,但需些时日,且这价格……”他报出了一个远超市价三倍的数目。
“商人”故作犹豫,一番讨价还价后,最终以高价定下了一批货,约定三日后交割。整个过程,吴大夫表现得如同一个精于算计却又谨守行规的生意人,并未露出明显破绽。
与此同时,韩明远派出的另一路暗哨,则日夜监视着济世堂的后门与仓库。他们发现,每隔一两日,便会有郡守府的下人前来取药,但所取药材种类繁多,并非单取阴蕈,混在其中极难察觉。而且,济世堂本身也确实在正常经营,救治贫苦,名声不虚。
消息传回小院,苏璃陷入沉思。吴大夫的表现天衣无缝,高价售卖稀缺药材也符合商贾本性。郡守府采购药材更是寻常。一切看似合理,但那种直觉上的不对劲感,却始终萦绕在苏璃心头。尤其是那异常增加的采购量,绝非“染料生意”或正常药用所能解释。
“太干净了,反而可疑。”苏璃对韩明远道,“若他坦然售卖,反倒显得心中无鬼。如今这般抬价拖延,倒像是……在试探,或者是在争取时间。”
韩明远点头赞同:“娘子所言极是。末将已加派人手,重点监视郡守府取药之人的具体动向,以及阴蕈入库后的实际流向。”
又过了一日,监视郡守府下人的暗哨传回一个关键信息:那名取药的下人,并未将所有药材直接送回郡守府内院,而是中途转道去了城西一处相对偏僻的别院。那别院规模不大,据查是属于郡守名下的一处产业,但平日少有主人居住,只留有几个老仆看守。
“别院……”苏璃指尖轻点桌面,“看来,我们需要亲自去那别院看一看了。”
韩明远闻言,眉头紧锁:“娘子,此举太过冒险!那别院毕竟是郡守产业,守卫必然森严。若被发现,后果不堪设想!”
“正大光明自然不行。”苏璃眼中闪过一丝决断,“但有些东西,在外围也能感知到。今夜子时,你陪我走一趟,我们只在远处观察,不必靠近。”
韩明远深知苏璃决定的事情难以改变,更何况她所言有理。他只能压下担忧,郑重应下:“末将遵命!定护娘子周全!”
是夜,月黑风高。子时将近,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郡尉府,融入沉沉的夜色中。苏璃换上了一身深色便捷的夜行衣,更显身姿轻盈。韩明远全身戒备,如同最警惕的猎豹,引领着她避开巡夜的兵丁,向城西别院潜行。
越是靠近那处别院,苏璃的眉头皱得越紧。空气中,弥漫着一股极其淡薄、却让她灵觉刺痛的气息——正是那熟悉的阴寒邪气,虽然被某种方式掩盖着,但依旧无法完全隔绝。
两人在距离别院百丈外的一处废弃阁楼顶停下,借着一丛枯草的掩护,向别院望去。别院黑漆漆的,只有门口挂着两盏昏黄的灯笼,在夜风中摇曳,映得门楣上的匾额若隐若现——“静心斋”。名字雅致,气氛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。
韩明远目力极佳,低声道:“院墙不高,但墙头有防攀爬的铁棘。院内似乎有暗哨,呼吸声很轻,但不止一处。”
苏璃闭目凝神,将微薄的星力集中于感知。她“看”到的并非具体景象,而是一片能量的流动。别院上空,笼罩着一层稀薄却粘稠的灰色雾气,与黑风泽的邪气同源,但似乎被约束在一定范围内,并未肆意扩散。而在那灰色雾气的中心,隐隐有一点更深的、如同漩涡般的黑暗在缓缓旋转,散发出不祥的吸力。
“里面……有东西。”苏璃睁开眼,声音低沉,“它在聚集某种能量,很阴邪。”
就在这时,别院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!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溜了出来,借着微弱的月光,韩明远一眼认出,正是日间去济世堂取药的那个郡守府下人!只见他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,左右张望一番,便急匆匆地沿着小巷离去。
“跟上他!”苏璃当机立断。
两人悄然尾随。那下人显然对路径极为熟悉,七拐八绕,最后竟然又回到了济世堂的后门!他轻轻叩门,三长两短,门应声而开,他闪身而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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