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柔的庄子里,青禾对张保在家中遭遇的风波浑然不知。她的全部心神都扑在为十三阿哥胤祥寻找草药上。
这些天以来,除了每日抽出些时间,与赵老四和钱兴碰头商量西间书房里书柜该打多高、桌子做多宽、用什么木料等琐碎却必要的细节之外,她几乎把所有白日里的时间都耗在了后山上。
每天天不亮,她就背着旧药篓上山,为了节省上下山往返的时间,她甚至中午都不回庄子吃饭。前一天晚上小红都会默默地为她准备好干粮。有时是两张夹了咸菜的烙饼,有时是几个杂面馍馍,用干净的笼布包好,再灌上一竹筒的凉开水。
青禾一头扎进那郁郁葱葱的山林里,常常一待就是一整天。
小红看着她这样废寝忘食,心里着实放心不下。
这天傍晚,见青禾又是失望而归,只带回来一些寻常的草药,神情蔫蔫的,小红终于忍不住开口:“青禾姐姐,你这样天天往深山里钻,一去就是一整天,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。”
“就算后山离庄子近,山上没有大虫,可野猪、豹猫之类总是有的,蛇虫鼠蚁更不必说。你一个人万一脚下滑一下,或是遇到什么意外,喊人都没人听见,这可怎么是好?”
青禾正低头整理东西,闻言停下了动作,她知道小红不是危言耸听,这年代的山林里确实危机四伏。小红见她听进去了,又趁热打铁继续说。
“要不咱们定个规矩?每日申时正刻(下午四点),你务必回到山脚下那棵老槐树,我每日里到那里接你。若是到了时辰见不到你,我也好立刻叫上钱大哥他们上山去寻。这样彼此都安心些,可好?”
青禾看到小红眼中真切的忧虑,知道自己这般拼命确实让人担心了。
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,略一思忖,便点了点头:“小红,你说得对,是我想得不够周到。就按你说的办,每日申时,我们老槐树下见。”
自此,青禾进山采药便有了个明确的收工时间。无论有无收获,到了点儿她都会收拾好东西,准时回到老槐树下。常常是她刚到没多久,小红的敦实身影便出现在小路尽头。
两人碰了头,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并肩走回庄子,再一起忙碌晚饭。
只是,五六日下来,青禾几乎将附近几个山头都踏遍了,那几味关键的草药还是一无所获。
她脸上的伤在吴老的精心治疗和她自己的养护下倒是基本痊愈了,只留下些淡粉色的新肉,不细看已不明显。
按理说她已不必再严格遵守每七日进城换一次药的规矩了,但青禾寻不到草药实在心慌。而且心里也惦记着向吴老请教医术,便还是照着老日子准备进城。
时令已进入五月,京城的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,连带着怀柔的山野也褪去春寒,染上了更为浓郁的翠色。
青禾这些时日运动量极大,翻山越岭,饮食又多是庄子上自产的清淡菜蔬,人竟清减了不少,原本在府里养出的些许圆润下巴尖了下去,腰身也更显纤细。
她想起在十五阿哥府里当差时,经常因为腰身渐丰不得不找翠喜帮忙放宽衣裙,那时候还经常被翠喜调笑呢,若是让翠喜见到自己如今这副苗条样子,怕是要羡慕死了。
天气暖和,青禾的衣着也轻简了许多。
今日她换上了一身新浆洗过的月白色细布衫子,配着一条湖水绿的百褶裙,裙摆只缀着简单的边饰。
头发依旧挽成小两把头,却比平日多用了些心,插了一朵平日里不怎么用的小小绒花,倒显得她娇俏许多。
脸上虽不再覆着面纱,但因疤痕未完全消退,她出门时仍习惯性地戴着一顶周边垂着薄薄青纱的帷帽。、
这般打扮清爽又利落,隐隐也藏着一丝为悦己者容的微妙心思,只是青禾自己不愿,也不敢深想罢了。
晌午时分,马车准时停在了南城兵马司胡同口。
青禾下了车,照例朝着吴老的诊所走去。
不知怎的,她的心跳似乎比往常快了些许,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在诊所门口搜寻。
今天那里空空如也。
青禾心里泛起一丝嘀咕:难道是在诊所里面帮忙?
她掀帘走进诊所,目光快速扫了一圈。只有吴老正坐在他那张旧桌子后面捣药,药童在角落里分拣药材,并无张保的踪影。
吴老抬头见她进来,点了点头,算是打过招呼。
青禾按捺下心中的疑惑,像往常一样上前跟五老打招呼。吴老照旧让她坐下准备换药,然后先是仔细检查了她脸上的恢复情况,又手法熟练地给她涂抹上新的药膏,今天的药膏带着珍珠粉的细腻光泽,主要是为了进一步平复疤痕了。
整个过程青禾都有些心不在焉,连吴老问及她近日看医书的心得,她也只是含糊地应了几句,全然不像以前那样抓住机会就赶紧踊跃提问了。
吴老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睛在她脸上转了转,放下药罐:“那小子今天没来,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差事绊住了脚,还是睡过了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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