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禾捧着锦盒几乎是踮着脚尖溜回自己的住处。
关上门,她立刻原形毕露,先是把耳坠拿出来对着窗户光照了又照,喜滋滋地估摸着分量和成色,在心里拨了好几遍算盘珠。
可兴奋劲儿过去,懊恼就涌了上来。
她气得直跺脚,低声骂自己:“没出息!真是没出息!几两银子就让你找不着北了?前世那么多学术会议,项目答辩白参加了?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?喜形于色,还走神!万一福晋多心,以为你是个轻狂的,之前的努力不全白费了?”
她正对着墙壁生闷气,门外传来双喜的声音:“青禾姐姐在屋里吗?”
青禾赶紧深吸一口气,整理好表情,打开门:“在呢。双喜,你怎么来了,有事?”
双喜笑嘻嘻地站在门口,打了个千儿:“主子让传话,今儿个晚膳不回来用了。雍亲王请主子过府用膳,怕是得晚些时候才回来。厨房那边不必预备主子的份例了。”
“知道了,多谢你跑一趟。”青禾点点头。
双喜看她脸色似乎不大自然,又想起刚才隐约听到屋里有点动静,便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打趣道:“姐姐这是怎么了?我方才好像听见屋里有人跺脚呢?莫非是得了天大的赏赐,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了?”
他消息灵通,显然已经知道福晋赏赐的事了。
青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,但想到自己被关押时他来看望的情分,语气也缓了下来:“少贫嘴!我那是......那是懊悔自个儿在福晋跟前失仪了。你可别到处浑说。”
双喜见她肯说这话,显是没拿自己当外人,便也收了玩笑神色,安慰道:“姐姐放宽心。福晋瞧着是个和善大度的,必不会因这点小事见怪。姐姐如今可是主子和福晋跟前都挂上号的红人,往后前程大着呢。”
“什么红人不红人的,平安度日才是福。”青禾叹了口气,心里却因他的话踏实了些。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闲话,双喜才告辞离去。
东厢房里,春熙伺候舒兰格格卸下头面,心里却一直盘旋着方才在正房的见闻。她将一支素银簪子放入妆奁,动作轻柔,眼神却闪烁不定。
舒兰格格坐在绣墩上,望着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面容,神情有些木然。
福晋进府后,爷便再未踏足过东厢房。她就像一枚被遗忘的棋子,困在这方精致的天地里。
东厢房布置得倒是清雅。
临窗一张紫檀木雕花榻,榻上摆着矮几,几上放着一套粉彩盖碗。靠墙是多宝格,上面摆着些瓷器玉器小摆件,虽不十分名贵,却也精巧。
墙上挂着一幅工笔花鸟图,角落设着一个铜鎏金香炉,此刻正幽幽散发着沉香的气息。
一切都符合皇子格格的份例。整洁,却缺乏人气。
舒兰回来后换了一件半旧的玉色绫缎旗袍,外罩蟹壳青暗纹缎坎肩,头发简单地挽着,只簪了一朵绒花,再无其他饰物。
她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,蔫蔫的,连呼吸都显得轻浅无力。
白日夜晚都见不到胤禑。
她才十几岁的年纪,难道往后漫长的岁月就要在这日渐腐朽的寂静中耗尽了吗?她害怕得指尖发凉。
春熙看着自家格格这副模样,心里又是着急,又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。若不是青禾......若不是她几次三番出头,格格何至于被爷如此冷落?
虽然眼下形势逼人,她不得不对青禾低头,但那口窝囊气始终堵在心口。
如今,机会似乎来了。福晋对青禾生了疑心......春熙的眼睛微微眯起。
不过,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莽撞了,必须筹谋周全。
她不会自己去福晋面前说什么,那样太蠢,容易引火烧身。
她要做的,是巧妙地放大福晋对青禾的疑虑。
比如,当福晋问起爷的饮食喜好时,她可以无意提及“青禾姐姐最是清楚,爷在阿哥所时她就伺候,口味偏好都记着呢”。
甚至在和其他丫鬟闲聊时,感慨青禾与爷“主仆情深”、“默契非常”......
这些话,句句都是事实,至少是部分事实,只要重复多了,便足以在福晋心中埋下更深的刺。
只要福晋对青禾的忌惮和不满积累到一定程度,自然会出手打压。
而她与格格只需要躲在背后,静静地看戏就好。
想到这里,春熙嘴角勾起一丝冷笑。青禾,咱们走着瞧。
另一头,胤禑的马车停在了雍亲王府的朱漆大门前。
他进府后穿过几重院落,被引到了书房所在的偏院。小太监在院门口便止步,由胤禛身边的大太监苏培盛亲自接引。
苏培盛脸上带着谦恭笑容:“十五爷来了,我们王爷和十三爷正在里头等着呢。”
一踏入书房,墨香便扑面而来。
与别处王府书房常有的奢华不同,胤禛的书房更显务实。只见房内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,塞满了各种线装书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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