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张巨大的花梨木书案上,公文奏折堆叠整齐,笔墨纸砚井然有序,边上还放着个地球仪。
多宝格上并无太多珍玩,只零星摆着几方看起来经常使用的砚台和一座小巧的铜制自鸣钟。
地下铺着厚厚的青毡,吸走了所有脚步声,让整个空间更显静谧。
胤禛并未坐在主位,而是与十三阿哥胤祥站在一张铺着地图的大案前低声交谈着。见胤禑进来,两人都抬起了头。
“四哥,十三哥。”胤禑上前一步,规规矩矩地打了个千儿。
胤禛今日穿着一身玄青色常服袍子,腰间系着普通的朝带,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,只微微颔首:“来了。自家人,不必多礼。”
他的目光在胤禑身上扫过,似乎打量了一下他的气色。
胤祥则爽朗一笑,上前虚扶了一把:“十五弟快起来!有些日子没见,瞧着倒是比前些时日精神了些。怎么样,开府建牙,又新娶了福晋,这日子是不是格外忙累?”
他这话问得巧妙,既有关心,也暗指了前不久那场风波后的状态。
胤禑忙道:“劳十三哥挂心,一切都好,正在慢慢学着料理。四哥,那日真的对不住……”
“不谈这个。”胤禛走到书案后坐下,示意他们也坐,“凡事开头难,循序渐进便是。户部的差事如何?可还顺手?”
胤禑谨慎地回答:“正在跟着孙郎中学习核销各省的冬估款项,条目繁杂,但孙郎中很是耐心,弟弟获益良多。”
“孙承弼是个老实人,账目功夫扎实,你跟着他用心学,错不了。”
“户部关系国库命脉,最紧要便是认真二字。一毫一厘,皆关乎民生国力,不可不慎。”这话像是教诲,也隐隐透露出他的为政理念。
这时,苏培盛带着两个小太监悄无声息地在书房外间摆好了膳桌。
饭菜并不奢靡,但极精致干净。
一道冰糖炖燕窝,一道清蒸鸭子,一道烧鹿肉,一碟炒翡翠银芽,一碟火腿鲜笋,并几样家常小菜和一钵粳米饭。
盛菜的器皿是温润如玉的白瓷,比之张扬的彩瓷或珐琅,朴实得紧。
“知道你府里近日事多,怕是也没好好用饭。你四嫂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些清淡滋补的,多用些。”胤禛说着,竟亲自用公筷夹了一块烧得酥烂的鹿肉放到胤禑面前的碟子里。“你年纪轻,正在长筋骨,多吃些肉食无妨。”
这个动作让胤禑受宠若惊,连忙起身道谢:“谢四哥!”
“坐着吃。”胤禛压压手,语气不容置疑。
胤祥在一旁笑着打圆场:“就是,十五弟别拘着。在四哥这儿规矩没那么大。你是不知道,四哥可是难得给人布菜,连弘时那小子都没这待遇呢!”
他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,瞬间拉近了距离。
席间,胤禛的话依然不多,但问的几句都切中要害。
问及胤禑对核销款项中火耗一项的看法,又问及他是否注意到今年直隶地区粮价与往年同期的细微差异。
这些问题都超出了胤禑目前学习的范畴,让他答得有些吃力,却也真切地感受到这位四哥看待事务的角度和深度,与寻常官员乃至其他兄长截然不同。
胤祥则在一旁插科打诨,时而补充些背景,时而讲些六部里的趣闻轶事,巧妙地化解了胤禑的窘迫,也让气氛不至过于冷肃。
话题偶尔掠过时政,胤禛忽然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:“日前见你八哥,他似对淮盐积引之事颇有关切,还向我推荐了好几个扬州盐商,你可曾听他说起过?”
胤禑心中一惊,立刻放下筷子,恭谨回道:“回四哥,八哥并未与弟弟谈及此事。弟弟在部里只理些文书账目,于盐政大事,未曾与闻。”他回答得滴水不漏,心中却暗凛,四哥此言,是在提醒他远离八哥的政务,还是在试探他的立场?
胤禛听了,只是淡淡“嗯”了一声,不再追问,转而谈起今秋京畿的雨水来。仿佛刚才那句只是随口一提。
但胤禑却无法再平静。
这顿看似家常的便饭,信息量极大。
四哥的关怀是实实在在的,但同时,那份隐藏在平静下的敏锐和对局势的掌控力,也让他心生敬畏。
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,总感觉四哥待人与八哥那种广施恩惠,笼络人心的方式完全不同,他更倾向于筛选和培养,看你是否“可堪造就”。
临别时,胤禛对苏培盛道:“去把前儿福建巡抚进上来的那匣子武夷岩茶,还有那支老山参,给十五爷带上。岩茶提神醒脑,参给你福晋压压惊,她近日受委屈了。”
“谢四哥厚赏!”胤禑真心实意地行礼。
胤祥拍拍他的肩膀,送他到院门口,低声道:“十五弟,好好当差,凡事多听、多看、多想。四哥面冷,心是热的。往后有什么难处,不方便跟四哥说的,来找十三哥也行。”
坐在回府的马车上,胤禑看着那匣茶叶和人参,心中波澜起伏。
这顿饭......让他隐约看清了未来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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