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兰格格喝完青禾准备的药,约莫过了半个时辰,腹痛竟真的缓缓平息下去,虽未全好,却已从难以忍受的剧痛转为可以忍耐的酸胀。
她苍白如纸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,紧咬的下唇也松开了,呼吸变得均匀绵长,竟沉沉睡去。一直守在旁边的夏月惊喜地低呼了一声,连忙替格格掖好被角。
春熙跪在马车角落的阴影里,将这一切看在眼中,脸颊上仿佛火辣辣的。
她心下虽仍不忿,暗恨青禾竟真懂医术,更恨她如此得主子的青眼,但此刻是再不敢多言一句,只将头垂得更低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将所有怨毒都死死摁在心里。
早有伶俐的小太监将格格好转的消息报给了前头马车里的胤禑。
胤禑正因行程耽搁和方才的闹剧而心绪烦乱,闻讯后,紧蹙的眉头顿时舒展了许多。为避免和大部队脱节太远,胤禑即刻下令启程追赶。
车队再次启程,紧赶慢赶终于赶上大部队正在歇脚。十五阿哥府的车马按规制插入队伍,等待一会儿和大队人马一起出发。
胤禑寻了个空,将青禾唤至近前。
彼时夕阳西下,金色的余晖勾勒着他初具棱角的侧脸。
他看着垂首侍立的青禾,语气是难得的温和,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轻快:“这次......多亏你了。舒兰的身子既好了,也该赏你。说吧,想要什么?”
青禾再迟钝,也能清晰地感觉到,最近小阿哥对待自己的态度,与以往截然不同了。不再是单纯的主子对得力奴才的赏识,目光里似乎多了些别的东西,更深沉,更专注,甚至......带着暖意和包容?
青春期的小阿哥,该不会是......喜欢上自己了吧?
天老爷,自己到底拿到的是什么剧本,穿越就算了,穿越成宫女,穿越成宫女就算了,摊上一个要死不活的小阿哥,好不容易把小阿哥养壮了,小阿哥好像想纳自己为小老婆?!
宫女的日子已经这么难了,天天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。若再被扯进阿哥的情爱纠葛里,成了什么侍妾格格......要与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丈夫,困在四方宫墙内一辈子勾心斗角争风吃醋,为了一个男人的点滴雨露恩宠耗尽心神......
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!她来自现代的灵魂能在这里夹着尾巴做宫女就已经够难熬了,如果真成了封建社会的小老婆......光是想想就足以让她窒息。
她沉浸在这巨大的惊恐之中,脸色微微发白,竟忘了回话。
胤禑等了一会儿,不见回应,见她又露出那种神游天外的恍惚模样,不由想起她前次在八哥面前的失态,心下奇怪,便又追问了一句,语气里带上了些许关切:“嗯?怎么又魂不守舍的?可是方才吓着了?还是累了?”
青禾被他的声音惊醒,慌乱之下,几乎是凭着本能,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最迫切的渴望脱口而出:“......要钱。”
话一出口,连她自己都愣住了。
胤禑也是一怔,显然没料到她会提出如此直白又世俗的要求。他想象中的赏赐,或许是些精巧的首饰,或是些稀罕的玩物,又或是提升些地位云云。
他看着青禾那副豁出去了的表情,忽然觉得有趣极了,一种莫名的愉悦感涌上心头,他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,笑声清朗,带着少年人的干净。
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纵容,甚至染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宠溺:“行!倒是实在。那就赏你银子!王进善——”吩咐道,“记下,回头支二十两银子给青禾。”
“嗻。”王进善躬身应下,眼角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的青禾,心中暗自称奇。二十两!这可不是小数目,抵得上青禾这样的大宫女近两年的例银了。爷这赏赐,可真真是厚得很了。
然而,胤禑那“一脸宠溺”的笑容落在青禾眼中,却比任何狰狞的面目都更让她害怕。
她宁愿被斥责贪财,也好过他用这种看待特别之人的眼神看她。她只觉得后背发凉,慌忙跪下谢恩:“谢......谢主子厚赏。”心中却是一片哀嚎,只盼着这不过是少年人一时兴起,转瞬即忘。
一路再无他话。
青禾陷在巨大的焦虑和胡思乱想中,时而懊恼自己嘴快,时而担忧胤禑反常的态度,时而又拼命安慰自己或是想多了。
就在无限的心神不宁中,车队终于再次抵达了熟悉的热河行宫。
此次北巡,王嫔并未随行,胤禑所住的听松院便比往日更显宽敞自在。主殿直接腾出来给了胤禑居住,殿内陈设清雅,推开轩窗便能见苍松翠柏,远山如黛。
舒兰格格则被安排在离主殿极近的东厢房,宽敞明亮,便于胤禑传唤。行宫太监宫女们早已洒扫完毕,一切井然有序。
刚安顿下来不久,还没等喘匀一口气,王进善便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,脸上带着凝重,他屏退了左右,凑到正在喝茶歇息的胤禑跟前,压低声音禀报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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