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,天还未亮透,舒兰便早早起身了。
她在家中时,王嫔娘娘宫里的大太监就已特意来过刘佳府上交代过,十五阿哥十一月十六需伴驾谒陵,让她务必早早准备妥当。
因此,她带来的箱笼里,早已备好了出行的一应物品,只需与十五阿哥府的行李一并装车即可。
胤禑醒来时,面对已梳妆整齐的舒兰,脸上不免又掠过一丝尴尬。
昨夜的生疏与无言尚萦绕在两人之间,好在今日便要出行,事务繁杂,倒省去了许多独处的窘迫。他匆匆用了早膳,便起身去前头查看准备情况。
府邸门前乃至整个胡同早已戒严。
青禾和王进善更是忙得脚不沾地,如同两个飞速旋转的陀螺。
青禾一面要伺候胤禑和舒兰用早膳,一面要反复核对随行人员的名单和行李清单,检查马车、暖炉等各色备用物品是否齐全,生怕遗漏了半分。
王进善则主要负责与外头护军以及内务府派来的差官接洽,安排车辆顺序,确保一切符合规制。
直到临近午时,车马人员才总算调度整齐,列队待发。
胤禑穿了略正式的行服,舒兰也穿戴整齐,还罩了件厚厚的狐皮斗篷以御严寒。
临出发前,青禾到底不放心那个实心眼的芸香,趁着片刻空隙,快步赶到西路花房附近。
还未到花房,果然见芸香正拿着大扫帚在扫甬道上的落叶。
青禾将她拉到避人处,低声嘱咐:“我要随爷出门了,得好些日子才能回来。你一个人在府里,万事多加小心,只管低头做事,莫与人争执。若真有什么难处,且忍一忍,一切等我回来再说,可记住了?”
芸香用力点头,眼睛里满是感激和依赖:“青禾姐姐你放心,我记下了。你……你路上也当心。”
青禾拍了拍她的肩,这才匆匆赶回大门前的车队。
未时初(下午一点左右),十五阿哥府的车队缓缓行至指定地点,与皇帝庞大的谒陵仪仗队伍汇合。
远远的便瞧见龙辇居于最核心的位置,周围是层层护卫的精锐侍卫和护军营的官兵,一个个神情冷峻,目光锐利。
伴驾宗室王公、文武大臣的车驾轿马也已按品级序列排开,人数众多却鸦雀无声。
空气中只有马蹄偶尔刨地的声音和风中旗帜的扑簌声。
康熙皇帝尚未出现,但帝王的威仪与压迫感已笼罩四野。
胤禑的车驾按序融入队伍之中。他想了想,为表尊重,还是先上了为他和舒兰准备的朱轮马车。
车厢内铺设厚垫,设有暖炉,倒也暖和。
等了片刻,康熙皇帝驾临,并未有太多仪式,只发话启程。
马车缓缓启动,随着庞大的队伍向城外行去。
车厢内,胤禑和舒兰对坐,气氛再次陷入沉默的尴尬。车轮碾过薄雪的吱嘎声清晰可闻。
“呃……昨夜……歇得可好?”胤禑试图打破沉默,问出口又觉得不妥,耳根微热。
舒兰更是瞬间红了脸,低着头,声音细若游丝:“谢爷关怀,奴才……歇得很好。”
又是一阵难捱的寂静。
“路上恐怕要颠簸几日……”胤禑干巴巴地又说。
“是……爷也要多保重身体。”舒兰小心翼翼地回应。
实在无话可说。
胤禑只觉得马车里憋闷得厉害,远不如在外头骑马来得痛快自在。
他清了清嗓子,道:“那个……我去前头看看,与兄弟们一同骑马,也好活动活动筋骨。”
舒兰忙道:“是,爷请便。”
胤禑如蒙大赦,立刻叫停了马车,跳了下去,自有小太监牵来他的坐骑。
胤禑一走,一直在马车旁随行伺候的春熙立刻上车,急匆匆问道:“格格,爷怎么下去了?”
舒兰老实回答:“爷说要去和兄弟们一同骑马。”
春熙眼珠转了转,又压低了声音,旁敲侧击地问道:“格格,昨夜……爷待您可还温和?可曾说了些什么?”
“您……您可要抓住机会,让爷多怜惜您才是啊……”
舒兰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绕,只觉得昨夜之事难以启齿,懵懵懂懂地含糊道:“爷……爷很和气……没、没说什么……”
春熙听了这不得要领的回答,心里有些失望,但更多的是自以为是的盘算。
她认定自家格格性子太过怯懦老实,不懂得争取,看来往后许多事,还得她这个做奴婢的多多筹谋,替格格争上一争才行。
“格格,您别干坐着,也瞧瞧外头的景致?虽说天寒地冻的,可这皇家仪仗,可不是寻常能见的呢。”
舒兰却浑然不知春熙所想,只悄悄掀开窗帘一角,望着外面马背上身影的年轻夫君,心中一片茫然。
她转头勉强笑了笑,接过手炉:“也没什么好看的。”
春熙目光追随着前方那些骑着高头大马谈笑风生的阿哥们,尤其是在几位年长位尊的亲王贝勒身上流连片刻,眼中闪过一丝炽热和羡慕。
她看向舒兰,语气带上了几分推心置腹的意味,声音压得更低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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