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九十四章：签到簿上的银边与烽火
晨光刚漫过北地的土坡，沈青就踩着露水往药圃走。签到簿揣在怀里，纸页被体温焐得温热，封皮上“北地日志”四个字是林悦托归雁成员捎来的，笔锋带着南坡的温润，此刻却沾了些北地的沙粒。
“沈小哥，早啊！”张爷爷扛着锄头从土坯房后转出来，锄头刃上还挂着新鲜的泥土，“昨晚的荆棘丛埋好了，就等那帮孙子来钻。”他往药圃里努努嘴，“你看，银边种发芽了！”
沈青快步走过去，蹲在新翻的畦边。果然，土里冒出点点嫩白的芽尖，像撒在地上的碎银，最顶上那株竟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紫晕——是银边紫霞苏的原生种和北地沙枣花粉杂交的痕迹。他掏出签到簿，笔尖在“卯时，银边萌芽，带紫晕”后面画了个小小的芽苞，笔尖顿了顿，又添了句“似南坡初绽时”。
“这下发芽了，更得护好。”张爷爷蹲在旁边，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抚过土面，“我家那口子把陪嫁的银镯子当了，换了袋草木灰，刚撒上。”
沈青抬头时，正看见虎娃举着胡杨木蜂跑过来，木蜂翅膀上沾着晨露，在阳光下闪着光。“沈大哥！蜂箱里多了只新蜂！翅膀是完整的，却总跟着缺翅蜂飞！”虎娃把木蜂递过来，蜂身上用炭笔写着个小小的“援”字——是南坡归雁成员做的标记，“缺翅蜂回来了！它带了二十个人来，就在坡下！”
沈青心脏猛地一跳，抓起签到簿往坡下跑。刚到坡底，就见林悦穿着件灰布短褂，裤脚沾着南坡的泥，正指挥归雁成员往背篓里装弓箭。“来得挺快。”她抬头冲他笑，眼里的光比北地的晨光还亮，“签到簿上看你写‘毒藤余党’，就知道不能等。”
“银边种发芽了。”沈青把签到簿递过去，林悦翻到新页时，指尖在“似南坡初绽时”几个字上顿了顿，忽然抬头往药圃望：“张爷爷说的草木灰，是用沙枣枝烧的？”
“嗯，他说北地的土得用北地的法子养。”沈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，张爷爷正佝偻着背给新芽培土，晨光在他银白的头发上镀了层金。
“毒藤余党大概晌午到。”林悦从背篓里抽出支箭，箭羽是南坡的孔雀蓝，“归雁的人分了两拨，一拨守药圃，一拨去隘口埋陷阱。对了，秦先生妻子让我给你带了这个。”她递来个布包，打开是半块南坡的蜂巢，蜜还沾在蜡上，甜香混着北地的沙枣味漫开来。
沈青刚把蜂巢揣进怀里，就听见虎娃喊：“来了！隘口那边有动静！”众人立刻矮身躲进荆棘丛后的土沟，张爷爷把猎枪架在土堆上，枪管上还绑着他孙女绣的红布条。沈青搭弓时，忽然瞥见签到簿从怀里滑出来，落在草里——最新一页上，林悦刚补了行字：“辰时，南坡援军至，蜂巢味漫北地。”
毒藤余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，踩在沙砾上“嘎吱”作响。领头的是个独眼汉子，举着把锈刀往药圃方向指：“把银边种挖出来！堂主说了，这玩意儿在西域能换十匹好马！”
沈青捏紧了弓，眼角余光看见缺翅蜂忽然从蜂箱里飞出来，在独眼汉子头顶盘旋。林悦冲他比了个手势，归雁成员纷纷拉满弓弦。当第一个毒藤成员踩进陷阱的瞬间，沈青松开了手，箭羽划破空气的“咻”声里，他听见张爷爷喊：“护好咱的银边芽！”
混乱中，沈青瞥见林悦正用炭笔在签到簿上写着什么，子弹擦过她耳边时，她只是顿了顿，笔尖依旧稳稳的。后来他才看清，那页写着：“午时，烽火起，银边芽未折。”
厮杀声渐歇时，夕阳正往土坡后沉。沈青蹲在药圃边，看着张爷爷把最后一个毒藤余党捆起来，忽然发现那株带紫晕的银边芽还立在土里，叶片上沾着点溅来的泥，却更精神了。林悦走过来，把签到簿递给他，新页上多了幅小画：药圃边的荆棘丛里插着几支箭，箭头指着天空，旁边画了个咧嘴笑的小人，怀里抱着颗银边芽。
“张爷爷说，这芽经了血，明年能结出最好的种子。”林悦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灰，指尖触到他发烫的皮肤时顿了顿，“签到簿上的银边，该添笔新的了。”
沈青接过笔，在“烽火起，银边芽未折”下面，慢慢写下：“未时，北地土染血，银边更劲。”写完，他抬头望向药圃，晚霞正把银边芽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条从南坡铺到北地的路，路上满是星星点点的银辉。
虎娃抱着胡杨木蜂跑过来，木蜂翅膀上的“援”字被血染红了一小块，却依旧立得笔直。“沈大哥你看！缺翅蜂在给银边芽授粉呢！”
众人望过去，那只缺了半片翅的蜜蜂正落在芽尖上，后腿沾着南坡带来的花粉，在北地的晚风中轻轻颤动。沈青忽然明白林悦为什么总说“草木有灵”——就像这芽，这蜂，这跨南北的种子，总能在烽火里找到生长的法子。
他把签到簿揣回怀里，触感比来时更沉了些。里面夹着张爷爷塞的沙枣核，林悦画的小人，还有片刚摘的银边叶，叶片边缘的紫晕在暮色里，像道不会褪色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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