煤油灯的灯芯在玻璃罩里轻轻跳动,昏黄的光晕在防空洞粗糙的岩壁上晃出斑驳的影子,映着洞壁上密密麻麻的红漆名字——有的字迹被弹片刮得残缺不全。
有的旁边用小字刻着“1951.7”“1953.11”这样的日期,还有的名字周围画着小小的五角星,那是战士们为牺牲时未满二十岁的战友做的标记。
周晋翼将磨损得发亮的牛皮手套按在木桌沿,手套食指处的补丁是去年冬天抢修车辆时磨破的,他用针线笨拙地缝过,此刻指腹摩挲着桌面上深浅不一的弹坑,最深的那个还嵌着半片美军航弹的残屑。
耳边传来洞外骤起的北风,卷着雪粒子砸在洞口的帆布上,混着远处火车站台隐约的汽笛声,像极了六年前跨过鸭绿江时听到的江涛声,只是这一次,风声里裹着的是归乡的暖意,而非赴战的凛冽。
“全体都有——立正!”
警卫员小李的口令带着刚过十八岁的清亮,却透着军人的利落。三百余名穿着褪色冬装的战士瞬间齐刷刷站定,深蓝色的棉衣领口大多磨出了棉絮,有的战士肩头还留着弹片划过的补丁,步枪枪托抵在冻硬的地面上,钢盔边缘碰撞的脆响刺破防空洞的寂静,惊飞了洞角栖息的几只麻雀。
周晋翼缓步走到队伍前,军靴踏过满地碎石,每一步都像踩在记忆的节点上——第一步是刚到汽车营时,老营长把满是油污的扳手塞给他,说“汽车兵的手,得能扛住油泥,也得能扛住责任”;第二步是第一次用空间收纳炸毁的发动机,手心渗出的冷汗浸湿了军裤,却在看到战友们惊喜的眼神时,懂了这能力的意义;第三步是二排长老王最后一次跟他敬礼,军帽檐下的笑容还沾着硝烟,手里却塞来半块冻硬的窝头,说“营长,留着回家吃,咱老家的面香”。
丹田处忽然微微发热,那是穿越之初觉醒的空间在回应他的思绪。他下意识地用意念扫过空间:三十七个军用越野胎整齐码在角落,胎纹里还沾着朝鲜山地的黄泥土;两百升装在绿色军用油桶里的柴油,桶身印着的“军用物资”字样已被磨损,却还能闻到淡淡的油味;最靠里的位置,是当年铁原阻击战中紧急收纳的海量物资。
包角处写着牺牲卫生员小张的名字,里面除了绷带和磺胺粉,还夹着小张没寄出去的家书,信纸上“娘,等我回家吃饺子”的铅笔字,被岁月晕开了浅浅的印子。这时他忽然心念一动——空间里除了战场物资,或许还能装些别的?
比如……适合建厂的工具?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就被他压了下去,却在心底留了个浅浅的印子。
“同志们,”周晋翼的声音不高,却像带着穿透风声的力量,每个字都落在战士们的心上,“六年前咱们跨过鸭绿江的时候,每辆卡车的车头上都刷着‘保家卫国’四个白漆大字,有的车还贴着家里寄来的照片——有抱着孩子的媳妇,有拄着拐杖的爹娘,还有村口的老槐树。现在停战协定签了四年,祖国的火车已经在边境等着了,家里的饺子该包好了,爹娘该在村口盼着了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人群,“我听说四九城现在物资紧俏,尤其是肉类,街坊们买肉得凭票排队,有时候排到了还没货。咱们这些从战场上下来的人,除了守着荣誉,还得给家里人做点实事。”
人群里有人悄悄抹了把脸,是六连的司机老赵,他去年在运输任务中失去了右腿,此刻正用左手扶着拐杖,袖口蹭过冻得发红的眼角:“营长,俺老家在河北农村,家里养着几头猪,要是能有个正经地方杀猪宰羊,让城里人吃上肉,俺就算拄着拐杖也愿意干!”这话一出,不少战士跟着点头——有的家里是猎户,有的会杀猪,战场归来后,大家都想着能靠手艺过日子。
周晋翼的心头亮了一下,老赵的话正好戳中了他刚才的念头。他想起前世看《情满四合院》时,院里人总为一口吃的算计来算计去,秦淮茹家孩子饿肚子,傻柱得靠食堂的剩饭接济,要是能建个肉联厂,既能解决物资问题,还能带着战友和街坊们一起干事。
这个想法让他浑身发热,却还是先压着情绪,继续说道:“先把回家的路走稳,剩下的事,咱们慢慢琢磨。”
他接着回忆起刚接手汽车营时的混乱——美军的“绞杀战”把运输线炸得千疮百孔,司机们昼夜抢运物资,车辆损耗率高达七成,有次连里一天就报废了五辆卡车。
直到他偶然发现空间能隔绝爆炸冲击,在一个轰炸后的深夜,他悄悄从空间里取出备用发动机,借着月光连夜抢修,手指被扳手磨出了血泡,才让第二天的运输任务准时完成。从那以后,他总在空袭间隙“变”出零件和柴油,创下了连续十七天无车辆报废的纪录,战士们从没追问过缘由,只在每次领到“凭空出现”的物资时,多敬他一个标准的军礼。
“还记得秋天的清川江大桥任务吗?”周晋翼忽然提高声调,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,“那天晚上下着冷雨,美军的侦察机在头顶盘旋,探照灯的光柱像刀子一样扫过江面,大桥被炸弹炸断了半截,咱们营要在三小时内把十二吨炮弹送往前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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