阴冷的地牢里,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湿重的冰碴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。
前任议会长蜷缩在光秃秃的石床上,用一条破旧单薄、甚至能看到经纬线的毯子,将自己紧紧裹住。即便如此,他依旧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,牙关不受控制地轻轻打颤。
作为这场政治斗争的失败者,身为阶下囚的他,自然被剥夺了享受暖气的权力。
今年的寒冬格外凛冽,刺骨的冷风会从地牢石壁的缝隙里钻进来,发出呜咽般的低鸣。这条薄毯是他与冻死命运之间唯一的屏障,或许正是靠着它,他才得以熬过一个个意识模糊、几乎要失去知觉的漫长夜晚。
石床冰冷坚硬,硌得他瘦弱的身体生疼。就在他因寒冷和虚弱而昏昏欲睡,意识在黑暗边缘徘徊时,地牢入口处突然传来了异常清晰的脚步声。
嗒…嗒…嗒…
声音不紧不慢,带着一种目的明确的节奏感,在这死寂的环境里被放得极大,敲打在他的耳膜上。
“不是还没到午餐时间吗...”
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混沌的脑中闪过。他艰难地集中精神,默默计算着从石壁缝隙透入的、用以判断时辰的微弱光线的变化。
在确认自己绝对没有计算错时间之后,困倦瞬间被一股冰冷的警觉驱散,他猛地惊醒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。
自从被关进这个与世隔绝的牢笼,日复一日,只有送餐的守卫会准时出现,除此之外,从来没有人探望过他,甚至连多余的一瞥都未曾得到。
会是谁?
是例行巡查的银甲卫士?脚步声不像他们那般沉重而机械。
是家族终于打通关节,派来的救兵?一丝微弱的希望火苗刚点燃,旋即又被更深的疑虑压灭——这脚步声太过从容,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,不像是潜行救援者的做派。
还是……
那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他的脑海,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要凝固——是那个可怕的女人?
脚步声越来越近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。
......
他猜对了,但没完全猜对。
铁栅栏外,那道他既恐惧又憎恨的身影——霞,正静静伫立。
她穿着厚重的绒边大氅,与地牢的破败阴冷形成刺眼的对比,神色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观赏一处无聊的风景。
但更让男孩心脏骤缩的是,她身后除了如影随形、全副武装的银甲卫士,竟还站着一位身着繁枝家族纹章礼服的代表。那人低垂着眼,不敢与他对视。
这绝非寻常巡视,三方势力以这种诡异的方式齐聚在他的牢门前,这显然是要宣布某种决定他生死的大事!
“我...这是要死了吗?”
干涩的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,男孩最终还是率先打破了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沉默。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,带着一丝他不愿承认的脆弱。
霞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,像是听到了一个无趣的笑话。
她轻轻一挥手,牢门在刺耳生涩的金属摩擦声中,被缓缓拉开。
“如果我想让你死的话,你早在过年前就死了。”
话音未落,随着她的示意,两名银卫抬进来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。
沉重的铜盆被“哐当”一声放在地牢中央,里面通红的木炭噼啪作响,跳跃的橙红色火光照亮了原本昏暗的囚室,也带来了几乎被遗忘的、名为“温暖”的感觉。
盘踞多时的寒意仿佛活物般被驱散,男孩甚至能感觉到冻僵的皮肤上传来的细微刺痛感。
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,他下意识地松开了紧攥着的、早已无法御寒的薄毯,冻得青紫的手指不受控制地、缓缓伸向那近在咫尺的热源……
指尖传来的温度是如此真实而强烈,像一股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,让他几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。
好暖和……
“你想重新当会议会长吗?”
这句话像一记闷雷,砸在男孩被寒冷和绝望麻木的耳边,甚至让他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。
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,目光死死锁住霞的脸,试图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找出一丝戏弄或嘲讽的痕迹,但看到的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,这反而让他更加不安。
她怎么可能愿意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、完整的权力?
但现实的冰冷很快压过了短暂的惊愕。男孩嘴角扯出一个苦涩至极的弧度,摇了摇头,声音干涩:“我已经没有神明青睐的力量了...”
他一个被剥夺了神力、失去家族的普通人,凭什么在这吃人的政治漩涡里活下去?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。
炭火恰在此时噼啪爆开一个火星,映得他苍白的脸忽明忽暗,如同他摇曳不定的心神。
“太阳骑士团愿意维护你,”霞的声音不高,却在地牢里清晰回荡,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,“银卫和夜幕家族,也将是你的政治力量。”
一旁,始终沉默的繁枝家族代表眼神微不可察地一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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