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命令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,暂时驱散了锈骨营地的绝望与混乱。在巴顿声嘶力竭的吆喝和林烬那无形却沉重的威压之下,幸存者们如同被鞭子抽打的陀螺,开始疯狂转动起来。
熄灭的火焰被重新点燃,不是为了战斗,而是为了清理和照明。根须母巢枯萎后留下的、如同小山般的暗红色灰烬被小心翼翼(且充满恐惧)地铲走,深埋到远离水源的峡谷深处。扭曲的尸体被收集起来,统一焚烧,防止疫病和可能的二次污染。
受伤的人被抬到营地中央相对干净的区域。艾莉强忍着虚弱,指挥着几个稍微懂点草药知识的妇人,用营地库存的简陋药品和刚刚采集来的、经过她辨认的变异止血草,为伤者处理伤口。她胸口的绿色符文偶尔闪烁一下,散发出微弱的安抚性生命波动,极大缓解了伤者的痛苦,也让她在这些幸存者眼中蒙上了一层神秘而可信的光环。
工坊里传来更加急促的敲打声,工匠们正在利用一切能找到的材料——扭曲的金属、变异兽的骨骼、甚至那些被烧得变形的根须残骸——拼命修复着破损的武器和那扇几乎报废的大门。
巴顿如同最凶恶的监工,拖着受伤的身体,在营地中四处巡视,独眼扫过每一个角落,呵斥着偷懒的人,分配着所剩无几的食物和清水,确保每一份力量都用在刀刃上。他对林烬的命令执行得一丝不苟,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,这是营地唯一的生机。
整个锈骨峡谷仿佛一个被强行唤醒的垂死巨人,在求生本能下发出最后的喘息和挣扎。
而这一切的中心,林烬依旧靠坐在那处断墙下,如同沉睡的磐石。外表看去,他没有任何动作,甚至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消失。
但在他体内,一场无声的战争正在激烈进行。
新生心核如同一个破损严重却又贪婪无比的能量熔炉,疯狂炼化、吸收着那两块锈铁结晶最后残存的能量。暗金色的能量流如同最精细的焊枪,一点点修补着心核表面蛛网般的裂痕,同时强行贯通着那些被碳化、堵塞的经脉。
剧痛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他的意识,但他早已习惯了这种与痛苦为伴的状态,甚至能从中剥离出冰冷的理智,用于计算和思考。
根母之喉的攻击模式、能量特性、弱点……艾拉博士本源力量的奇特效果……废土新出现的势力格局……锈骨营地的可利用价值和防御短板……一条条信息在他脑中飞速流转、碰撞、重组。
他需要尽快恢复至少一部分战斗力。不需要巅峰,但至少要能应对根母下一次可能派出的、更强的子体,或者……其他不速之客。
时间在忙碌与寂静中流逝。昏红的废土天空逐渐被更加深沉的暮色取代,温度开始骤降,刺骨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峡谷。
营地的清理和初步整顿勉强完成,幸存者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,围拢在几处最大的篝火旁,分享着少得可怜的食物,脸上依旧残留着恐惧和后怕,但比起之前的彻底绝望,多了一丝微弱的希望。目光不时敬畏地瞟向那个始终静坐不动的身影。
艾莉处理完最后一个重伤员,脸色苍白地走到林烬附近,靠着一块石头坐下,默默咀嚼着一块干硬的肉干,恢复着体力。她看着林烬,碧绿的瞳孔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。这个男人,冷酷、残忍、如同精密运行的杀戮机器,却又一次又一次地在绝境中展现出匪夷所思的力量和……一种令人心悸的韧性。
就在这时——
嗡……
一股极其微弱、却无比熟悉的震动感,再次从地底深处传来!
比之前更加隐晦,更加分散,仿佛并非来自一个点,而是来自……整个营地周围的大地!
围坐在篝火旁的幸存者们猛地一僵,脸上的些许放松瞬间被惊恐取代,纷纷跳起,抓起了身边的武器,惊恐地望向四周黑暗的峡谷崖壁和地面。
“又……又来了?!”
“它们没走?!”
“在哪?到底在哪?”
巴顿也猛地抓起骨刀,独眼锐利地扫视着黑暗,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:“安静!别自乱阵脚!点火把!照亮崖壁!”
更多的火把被点燃,昏黄的光芒努力驱散着黑暗,但峡谷深处的阴影依旧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。
震动感越来越清晰,但预想中的根须破土而出的景象并未出现。反而是一种……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,正在悄然发生。
只见营地边缘,那些之前被根须母巢钻出、后来被填埋的裂缝处,以及峡谷两侧的崖壁上,开始缓缓渗出一丝丝、一缕缕暗红色的粘稠液体!
这些液体如同拥有生命般,沿着地面的缝隙和崖壁的沟壑缓缓流淌、蔓延,散发出与根母之喉同源的、甜腻而腐败的气息!它们流过的地方,岩石和泥土都仿佛被腐蚀、活化,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泽!
更可怕的是,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极其微弱、却无孔不入的低语!那并非通过耳朵听到,而是直接回响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,充满了诱惑、欺骗与疯狂的意味,试图瓦解他们的意志,勾起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欲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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