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浪在峡谷中渐渐平息，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伤者的痛苦呻吟。跪倒一地的幸存者们，依旧保持着卑微的姿态，目光却死死胶着在那个如同从地狱归来的身影上。
林烬缓缓放下残留着能量灼痕的手臂，暗金色的瞳孔扫过巴顿低垂的头颅，以及那些衣衫褴褛、眼中混杂着敬畏与恐惧的幸存者。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阵阵袭来，新生心核每一次微弱的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，但他依旧站得笔直，如同一柄插入废土的、染血的残剑。
“起来。” 他的声音透过晶化面罩的破损处传出，沙哑而冰冷，不带丝毫情绪，却如同命令般不容置疑。
巴顿身体一颤，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，立刻站起身来，但依旧微微躬着身子，独眼中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恭敬。其他幸存者也窸窸窣窣地起身，不敢直视林烬，气氛压抑而紧绷。
“告诉我……” 林烬的目光重新落回巴顿脸上，暗金瞳孔微微收缩，“现在……是谁的……时代？”
他需要信息。迫切需要。离开废土的这段时间，足以让势力格局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。根母之喉的威胁迫在眉睫，他必须立刻弄清楚当前的形势，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。
巴顿深吸一口气，努力组织着语言，语气带着敬畏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涩：“回大人……您……您消失之后，废土彻底乱套了……”
“公司……主要是‘磐石集团’……他们借着围剿兽巢失败后的喘息时间，疯狂反扑……吞并了很多中小型据点……势力比以前更大了……据说他们在绿狱边缘建立了新的前进基地，还在搞什么‘泰坦计划’……更加不是东西……”
“北边……‘自由之火’反抗军被公司打残了，缩回了冻土荒原，据说换了个更激进的新首领，日子不好过……”
“西边沼泽地……冒出来一个叫‘归墟教团’的疯子组织，崇拜绿狱里的怪物，到处抓人献祭，邪门得很……”
“东边沿海……之前那场大战引发的大地震和海啸毁了很多地方，现在被一群自称‘智械遗民’的家伙占着，排外得很，用着奇怪的酸液武器……”
“还有……‘知识圣所’的那帮书呆子好像找到了什么前文明宝贝，躲得更深了……‘净化教团’的那群疯子倒是活跃了不少，到处烧杀变异生物，连长得奇怪点的人都不放过……”
巴顿语速很快，尽可能简洁地勾勒出一幅混乱、割据、危机四伏的废土新画卷。各大势力在兽王“陨落”后重新洗牌，冲突加剧，底层幸存者的生存环境更加恶劣。
林烬沉默地听着，暗金瞳孔中没有任何波澜，只是将每一个名字、每一个信息冰冷地刻入意识深处。磐石公司……果然还在，而且更强了。新的势力……教团、智械……看来他离开的这段时间，废土更加“热闹”了。
“兽巢。” 他打断了巴顿，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。那是他曾经的心血，是他力量的根基。
巴顿的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，声音低沉了下去：“兽巢……大人，您当年的据点……在您消失后，就被公司大军和那些教团疯子反复围攻……听说……听说已经彻底毁了……活下来的人没几个……大部分战死，少部分逃散了……现在那里是公司和教团争夺的焦点，据说地下还藏着您当年留下的好东西……”
兽巢……毁了。
尽管早有预料，但听到确切消息时，林烬新生心核的跳动依旧微不可查地滞涩了一瞬。那些冰冷的岩石堡垒，那些协同作战的兽群，那些遵循他规则生存的居民……终究都化为了废墟和尘埃。
废土从不铭记过去。
他迅速压下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波澜，目光变得更加冰冷：“灰影……铁喙……磐石……它们呢？”
他问的是他最重要的核心御兽。尤其是灰影，那头陪伴他最久、最终灾厄进化的巨狼。
巴顿摇了摇头，脸上露出遗憾和一丝恐惧：“大人……您的御兽……下落不明……公司对外宣称已经全部剿灭……但也有传言说，最核心的那几头……尤其是那头可怕的巨狼……冲出了包围，逃进了绿狱深处……再也没有消息……恐怕……”
下落不明。或许死了，或许还在某处挣扎。
林烬不再询问。过去的，已经过去。现在，他需要着眼当下。
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残破的营地和惊魂未定的幸存者，最后落在巴顿身上：“这里……还能支撑多久？”
巴顿苦笑一声：“粮食和水还能撑一段时间……但武器弹药不多了，燃料也快见底……最重要的是，经过刚才那一遭……人心散了……而且，根母的怪物肯定还会再来……”
意思很明显，如果没有外力和资源注入，锈骨营地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。
林烬沉默了片刻，然后缓缓抬起了那只焦黑残破的手，指向巴顿怀中那个装着最后两块锈铁结晶的盒子。
“代价。” 他再次吐出这两个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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