堡垒在诡异的平静中度过了三天。这三天,对于林烬而言,是淬火般的煎熬与缓慢的重铸。
凯恩操控着维修机器人,利用血锤帮残骸中搜刮到的劣质药品和营养膏,勉强维持着林烬的生命。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内脏的抽痛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黑纹的冰冷侵蚀。但他如同最顽强的藤蔓,在绝境中死死抓住生机。源质锚点的反噬被暂时“冻结”,但代价是身体机能的全面衰退和深入骨髓的虚弱感。额头的黑纹如同丑陋的冠冕,时刻提醒着他生命的倒计时。
灰影的状态同样糟糕。那短暂的灾厄之力爆发耗尽了它最后的气力,骨刺的光芒彻底黯淡,如同粗糙的石锥。它大部分时间都蜷伏在林烬身边,巨大的头颅枕在前爪上,血红的瞳孔半开半阖,透露出深沉的疲惫和痛苦。它需要食物,需要水,更需要时间来适应体内那如同双刃剑般的灾厄之力。凯恩提供的少量净化水,优先保障林烬和它。
金鳞恢复得稍快一些,小家伙的恢复力惊人。它承担起了警戒和“狩猎”的任务——目标仅限于堡垒破口附近偶尔出现的、辐射值较低的变异沙蜥或昆虫。虽然杯水车薪,但聊胜于无。它暗金色的鳞片恢复了一些光泽,动作也重新变得敏捷。
堡垒的“心脏”——磐石异变体,始终是最大的谜团和潜在威胁。它如同山峦般堵在核心通道口,规律的“咔哒”声和能源核心的嗡鸣成为堡垒的背景音。凯恩利用各种传感器对其进行着24小时不间断的监控,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在他虚拟的视野中滚动。
“能量波动稳定…生物质活性维持低水平…与能源核心连接稳定…未检测到攻击性或扩张意图…”凯恩的每日汇报都带着谨慎的乐观,“它对灰影的能量躁动依旧敏感,会主动调节能源频率进行压制…这似乎成了它的一种…‘本能’?维持堡垒内部能量场的稳定?”
“沟通…尝试?”林烬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,声音依旧嘶哑,但比之前有力了一些。
“没有直接进展。”凯恩的语气带着挫败,“我尝试了多种低频能量脉冲和声波信号,模拟之前谐振波的部分频率…它会有反应,能量波动会出现涟漪,‘咔哒’声会变化,但无法解读其含义。就像…面对一个沉睡的、说着我们听不懂语言的巨人。”
未知的语言,未知的意识。守护者?共生体?定时炸弹?答案依旧隐藏在迷雾中。
唯一的好消息来自净水系统。在磐石异变体无意识的“优化”下,净化效率虽然缓慢但稳定提升。每天能产出的净化水增加到了大约5升。这宝贵的液体,如同生命之泉,维系着堡垒内残存的生命。林烬、灰影、金鳞是优先保障对象,凯恩也分到少量用于冷却关键服务器。工程师和其他幸存者?只能依靠之前收集的、污染较轻的雨水和少量库存苟延残喘。堡垒内部弥漫着绝望的沉默和对林烬这个“兽王”更加复杂的情绪——敬畏?恐惧?还是怨恨?
第四天清晨,当第一缕带着辐射尘埃的昏黄光线透过破口照进堡垒时,林烬扶着墙壁,艰难地站了起来。身体依旧虚弱得像一具空壳,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骨骼的呻吟和肌肉的撕裂感。额头的黑纹冰冷地搏动着。但他眼神中的冰冷意志,如同淬火后的寒铁,更加凝练锋利。
他走到灰影身边。巨大的灾厄狼王感受到主人的气息,挣扎着抬起头,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。林烬伸出布满黑纹的手,轻轻按在灰影布满骨刺的额头上。没有言语,只有精神链接中冰冷的抚慰和坚定的意志传递:站起来,伙伴。狩猎的时候到了。
灰影血红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挣扎,随即被更深的服从和一丝被需要的渴望取代。它低吼一声,巨大的前肢撑起,虽然摇晃,但终究稳稳地站了起来!骨刺嶙峋的身躯在昏光下拉出长长的、充满压迫感的影子。
金鳞如同一道金光,窜上林烬的肩膀,发出短促而坚定的嘶鸣。
“凯恩。”林烬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,“堡垒…交给你。监控…磐石。维持…最低运转。等我…回来。”
“明白!”凯恩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,“数据库里关于‘叹息回廊’的所有地形、已知威胁数据、以及净魂草的生物特征图谱,已经同步到你的战术目镜。堡垒的防御…我会尽力!你们…一定要活着回来!”
没有豪言壮语,只有冰冷的责任和沉重的托付。
林烬最后看了一眼通道口那沉默的磐石异变体。淡黄色的复眼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,规律的“咔哒”声节奏不变。是告别?还是无意识的反应?无从得知。
他转身,带着步履蹒跚却意志如钢的灰影,以及肩头蓄势待发的金鳞,一步步走向堡垒的破口。阳光有些刺眼,风沙带着熟悉的辐射灼烧感。
目标:绿狱核心边缘,“叹息回廊”。三百公里地狱之路。
他们踏出破口的瞬间,堡垒内,磐石异变体发出的“咔哒”声,似乎极其轻微地…停顿了一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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