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圆夜的月光像融化的银箔,顺着稻穗的脉络往下淌,每一粒稻壳都裹着层淡辉,连穗尖垂着的露珠都成了小小的银珠,坠在红泥上空,迟迟不肯落下。灵田的星纹本该是夜里最亮的光,此刻却像被浸了水的棉絮裹着,银辉暗了三分,连田埂上寒铁刺的青光都弱了些,刺尖凝着的霜花,竟泛着淡淡的灰 —— 再过半个时辰,就是王工头与矿场人约定 “毁阵取灵脉” 的时辰,青禾村的人都藏在灵田的暗处,呼吸压得极轻,连衣角蹭过稻叶的声响都显得格外清晰。
林青禾蹲在守护碑后,怀里的青铜令牌烫得几乎要贴在皮肤上,背面的 “禾” 字泛着暗红的光,顺着指缝往寒铁框钻。她指尖蹭过碑身的纹路,能摸到曾五华银镯子的凉 —— 那只枣核形的银镯悬在寒铁框上,此刻泛着极淡的银芒,像坠在石碑上的小月亮,与头顶的圆月遥遥呼应。她悄悄抬眼,老井方向的芦苇丛里,林大山的身影隐在月光下,手里攥着根淬了灵米浆的寒铁刺,胳膊上的草药布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底下淡红的伤疤,却没半点退缩的意思;水渠口的石缝后,林烨的玉佩正透出细碎的银辉,顺着渠水往地脉锚点流,在水面映出细细的光带,像给渠水缠了圈银线;陈石头则躲在老石磨的阴影里,新打的寒铁斧靠在磨盘上,斧刃的青光透过磨盘的石孔漏出来,在红泥上投下星点般的光斑。
“青禾姐,他们动了。” 阿牛的声音压得像蚊蚋,小手紧紧攥着装满灵米粉的布包,指节泛白。他指着村外的破庙方向,月光下,十几个黑影正贴着田埂往灵田挪,脚步轻得像偷食的夜鼠,却还是踩得红泥发出 “沙沙” 的细响。为首的人穿件浆洗得发硬的黑布衫,腰间别着把铜柄短刀,正是吴石弓提过的王工头,他手里拎着个粗麻布袋,袋口没扎紧,黑褐色的矿粉顺着缝隙往下漏,落在地上瞬间腾起缕缕灰烟,烟丝像细蛇般钻进星纹的光里,让本就暗弱的星芒又淡了几分。
林青禾屏住呼吸,指尖按在令牌上。她看见矿场的人分成两拨:一拨往水渠口挪,手里扛着锄头,锄刃上沾着矿粉,泛着暗沉的光;另一拨则朝着老石磨的灵米堆去,麻袋鼓鼓囊囊的,显然是想再偷些灵米。王工头站在灵田边,往掌心啐了口唾沫,粗哑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:“先撒矿粉封星纹!再毁水渠锚点!谁要是敢挡路,直接砸晕了扔去矿场!”
话音刚落,两个矿场汉子就拎着矿粉袋往地里撒。黑褐色的粉末像被风吹散的细雪,落在红泥上 “簌簌” 作响,触到星纹光的瞬间,灰烟更浓了,竟在灵田上空织成层薄纱,把月光都滤成了淡灰色。靠近矿粉的稻穗慢慢垂了穗头,穗粒上的银辉消失不见,连守护碑的青光都被烟裹着,弱得像快灭的烛火。“快点!别磨磨蹭蹭的!” 王工头踹了身边一个年轻汉子的腿,“灵脉石就在守护碑里,拿到了每人赏五两银子!”
那汉子被踹得一个趔趄,赶紧举起锄头往水渠口的锚点砸去 —— 那里埋着林青禾昨天刚编的稻壳符,符芯塞着晒干的灵稻根,是曾五华教她的 “护锚法子”。锄头还没碰到土,水渠口突然亮起道银辉,林烨握着玉佩从石缝后跳出来,指尖的光顺着锄头柄往上缠,矿场汉子像被烫到似的,“嗷” 地叫了声,锄头 “当啷” 掉在地上,柄上的矿粉瞬间被银辉烧得冒烟。
“动手!” 老村长的声音突然从守护碑后传来,守源杖的兽头泛着浓金的光,像道闪电划破灰烟。林大山从芦苇丛里冲出来,寒铁刺往另一个矿场人的手腕上挡,“铛” 的一声脆响,那人手里的矿粉袋掉在地上,黑粉撒了满地,却被林大山一脚踢开,“想毁灵田?先过我这关!” 陈石头也从老石磨后跳出来,寒铁斧劈向偷灵米的汉子,斧刃的青光扫过灰烟,烟层竟被劈出道缺口,月光顺着缺口漏下来,落在灵米堆上,泛着淡淡的金。
赵婶带着妇女们从稻丛里站起身,手里端着陶碗,往矿场人身上泼草药汁。紫花藤与青穗草熬成的药汁泛着淡绿的光,落在矿场人身上,瞬间腾起股清香,与矿粉的铁锈味混在一起,呛得人直咳嗽。张婶泼得最准,一碗药汁刚好浇在王工头的脸上,“让你偷灵米!让你毁锚点!青禾村的灵田,不是你能碰的!”
王工头抹了把脸上的药汁,眼睛都红了,从腰间拔出短刀:“都给我上!今天就算拆了这破阵,也要把灵脉石抢到手!” 剩下的矿场人疯了似的扑上来,锄头、镰刀往村民身上挥,灵田的红泥被踩得乱七八糟,好几丛稻穗被撞倒,穗粒落在地上,沾了黑灰,看着让人心疼。
林青禾刚想冲上去帮张婶,怀里的令牌突然 “嗡” 地一声轻颤,背面的 “禾” 字亮得刺眼,竟顺着她的手臂往守护碑流。她猛地想起梦境里曾五华父亲说的 “地脉气要靠人心串起来”,想起林家女人塞给老村长布包时说的 “守住令牌,就是守住家”—— 锁源阵的力不够,是因为少了 “人心” 这把钥匙,而他们这些守护者,就是要把每个人的心意、每个人的守护念,串成新的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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