灵田的星纹在夜里铺成了层薄银,稻穗被风拂得轻轻晃,像在哼首古老的调子。林青禾坐在守护碑旁的草堆上,怀里的青铜令牌贴着心口,还带着体温。守夜的梆子敲过二更,她打了个哈欠,指尖蹭过碑身的寒铁框,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,却压不住眼底的倦 —— 从曾五华埋在老井旁那天起,她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,总怕夜里混沌气再来,怕锚点再松,连赵婶熬的安神粥,喝下去也只够撑到后半夜。
她往草堆里缩了缩,把脸贴在石碑上。寒铁的凉混着令牌的暖,像两股温柔的力裹着她。远处的老井传来隐约的水声,曾五华下葬那天,她就是在这里,接过了那只沾着灵田气的银镯子。困意终于漫上来,眼皮沉得像坠了灵米粒,她看着眼前的星纹渐渐模糊,最后竟觉得自己飘了起来,落在了一片熟悉又陌生的灵田里。
红泥里的回响
脚下的红泥还带着新翻的湿意,沾在布鞋上,软得像棉花。林青禾抬头,看见老井的青砖刚砌了一半,一个穿粗布短打的男人正蹲在井沿旁,手里攥着块灵脉石,石面的纹路泛着淡金,映得他眉眼格外清晰 —— 那眉眼,和曾五华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,只是更年轻些,额角还沾着红泥,像刚从地里爬出来。
“都仔细点!” 男人的声音洪亮,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,“青砖缝得用灵稻根混红泥填实,再缠上青穗草,这样地脉气才能串起来,混沌气才钻不进来。” 他手里拿着根青穗草,往砖缝里塞,动作慢而稳,指腹反复摩挲着草叶,像在确认每一寸都贴紧了砖面。
林青禾想走过去,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。她看见男人从怀里掏出个布包,蓝布面磨得发亮,上面绣着朵小小的稻花 —— 针脚歪歪扭扭,却绣得格外认真,和曾五华最后带下井的那个布包,连稻花的花瓣数量都一样。他从里面倒出灵米浆,浆汁泛着甜香,是刚熬好的,还冒着热气,氤氲的白气里,能看见他眼底的光:“当年我爹就是这么教我的,守灵田就得这样,一点都不能马虎,不然对不起地里的稻穗,更对不起村里等着吃新米的孩子。”
突然,脚下的红泥猛地一颤,老井里的水瞬间泛出黑泡,像煮开的墨汁,带着刺鼻的混沌气。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,他摸了摸井壁,指尖刚碰到青砖,就缩了回来 —— 砖缝里竟渗出了淡淡的黑雾,正顺着纹路往地脉里钻。“不好!锚点松了!”
旁边的村民慌了,有人要往井里跳,却被男人拦住。“你们守着,我下去!” 他从腰间拔出把短刀,刀鞘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 “禾” 字 —— 和林青禾令牌背面的字,连笔画的弧度都一样。他没犹豫,左手攥紧灵脉石,右手拿刀在掌心划了道口子,血珠滴在灵米浆里,瞬间把浆汁染成了淡红,像把夕阳揉进了碗里。
“地脉气不够,用我的血补!” 他声音发哑,却没半点迟疑,顺着井壁的石阶往下爬。石阶湿滑,他的脚滑了一下,手紧紧抠住砖缝,掌心的血蹭在青砖上,留下一道暗红的痕。林青禾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,心揪得发疼,她想喊 “小心”,喉咙却像被堵住,只能眼睁睁看着井里的黑泡慢慢消失,水重新变得清澈,连空气里的混沌气都淡了。
过了好久,男人才爬上来,掌心的伤口用青穗草缠着,渗着血,却笑得格外亮:“没事了,锚点稳住了,今年的稻穗肯定能结满粒。” 他说着,从怀里掏出颗灵稻种,埋在井沿的红泥里,指尖轻轻按了按土:“等它长出来,就知道这地脉气稳不稳了。”
林青禾看着那颗种子慢慢发芽,长出嫩绿的苗,风一吹,苗叶晃了晃 —— 她突然认出,这株苗的位置,正是曾五华坟前的那丛稻穗,此刻在现实里,正迎着夜风轻轻晃。
布包里的余温
光影晃了晃,灵田突然被黑雾裹住,连星纹都快看不见了。稻穗蔫得垂到地上,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守护碑的光淡得像风中的烛火,随时要灭。林青禾站在碑旁,看见一个穿靛蓝布衫的女人正往碑上贴稻壳符,她的动作很轻,指尖划过碑身的纹路,像在抚摸什么珍宝,连呼吸都放得很柔。
女人的布包挂在手腕上,布料和姐姐林青穗留下的一模一样,边角磨得发白,却洗得干干净净,布角还缝着块补丁 —— 是用青穗草色的线缝的,和林青禾自己补布包时用的线色一样。林青禾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,她看见布包的缝隙里,露出了半截青铜令牌的边,那令牌的形状、上面的 “禾” 字纹路,和她怀里的这只,分毫不差。
“令牌的气快撑不住了。” 女人把令牌掏出来,放在碑的阵眼上。令牌的金光弱得像快灭的萤火虫,连阵眼的纹路都只亮了一半。她身后站着个年轻的男人,手里拄着根没刻兽头的木杖,是年轻时的老村长,头发还黑着,却急得额头冒汗:“水渠口的锚点也松了,混沌气从那边涌过来,得有人去加固,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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