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莓酒在阴凉的角落静静发酵,药圃周围的小机关成功吓退了几只好奇的野兔,阮喃喃的棋艺在屡战屡败中似乎也磨出了一丝沉静。
忘忧谷在初夏的暖风中,步入了一年中最生机盎然的时节。
院角那株老桂树开满了细碎的淡黄色花朵,香气并不浓烈,却清远悠长,随风潜入室,连带着笔墨都染上了几分甜香。
后山那片野莓丛旁,不知名的野花也竞相开放,紫的、白的、黄的,星星点点,缀在绿毯之上。
阮喃喃如今多了项乐趣,便是每日去采摘些新鲜的花枝回来,插在书房和卧室的陶罐里,为素净的居所增添几分亮色。
这日午后,她正抱着一捧新采的、带着露水的蓝色矢车菊往回走,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,心情如同这晴朗的天气一般明媚。
然而,刚走近小院,她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——院门虚掩着,并非他们平日离开时仔细关好的样子。
心猛地一跳,大师兄信中提到“玄阴教”时那模糊的不安感瞬间掠过心头。
她放轻脚步,小心翼翼地靠近,透过门缝向内张望。
院中,陆云霁依旧一袭青衫,静立如松。
但他并非独自一人。
在他对面,站着一个身着粗布短打、猎户打扮的中年汉子,皮肤黝黑,身形精悍,腰间挂着猎刀,脚边还放着一只气息奄奄、羽翼染血的幼年山鹰。
那猎户正对着陆云霁拱手,语气带着焦急与恳求:
“……小神仙,俺也是没法子了!这鹰崽子是从那边山崖上掉下来的,摔折了翅膀,还叫什么东西给咬了。俺们村里那点草药不顶用,眼看就不行了。听说这忘忧谷里有高人懂医术,俺就冒昧闯了进来,求您发发慈悲,救救这小东西吧!”
他指了指地上的幼鹰,神情不似作伪。
阮喃喃这才松了口气,原来不是坏人,是来求医的。她推门走了进去,好奇地看向那只幼鹰。它看起来比之前见到的那只母鹰小得多,绒毛未褪,此刻闭着眼,胸脯微弱地起伏,翅膀不自然地扭曲着,伤口处血肉模糊。
陆云霁的目光落在幼鹰身上,又扫了一眼那满脸恳切的猎户,并未立刻回答。他天性不喜与陌生人打交道,更不习惯被人这般直接地求助。
但看着那垂死的生灵,他心中那点恻隐之心终究是被触动了。
“……谷中不便留客。”
他沉默片刻,声音清冷地开口,
“鹰,可留下。”
猎户先是一愣,随即明白过来,这位气质清冷的年轻人是答应救治,但不愿他留在谷中。
他虽有些担心,但看陆云霁气度不凡,这山谷又透着玄奇,也不敢多言,连忙再次拱手:
“多谢小兄弟!多谢!那……那俺就把这小家伙托付给您了!俺过几日再来探问?”
陆云霁微微颔首。
猎户千恩万谢地走了,一步三回头,终究是消失在了谷口。
院子里只剩下师兄妹二人和那只气息微弱的幼鹰。
阮喃喃蹲下身,轻轻碰了碰幼鹰未受伤的翅膀,小脸上满是同情:
“它好小啊,真可怜。师兄,我们能救活它吗?”
陆云霁没有回答,而是俯身将幼鹰小心地捧起。
他能感觉到这小生命体温偏低,心跳微弱。
他将其带入屋内,放在铺着软布的桌上。
先是检查了翅膀的骨折处,还好,并非粉碎性,只是断裂。
接着又清理翅膀根部的咬伤,伤口颇深,边缘泛黑,似乎还带着些许毒素。
他示意阮喃喃去取来清水、金疮药,以及一些专门用于解毒化瘀的草药。
自己则运起《逍遥游心篇》的内力,指尖凝聚着一丝温润平和的气息,轻轻拂过幼鹰的伤处周围,以内力疏导其滞涩的气血,驱散那微弱的毒素,并稳住它濒危的生机。
阮喃喃在一旁打下手,递东西,屏息凝神,不敢打扰。
她看着师兄动作熟练地清洗伤口、敷上捣碎的草药,又找来两根细直的小竹枝,小心地将幼鹰折断的翅膀固定好。
整个过程,陆云霁的神情专注而平静,仿佛在做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。
救治完毕,幼鹰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,但依旧昏迷不醒。
陆云霁将其安置在一个铺满干草和软布的竹篮里,放在了书房安静的角落。
“接下来,就看它自己了。”
陆云霁轻声道。
自此,照顾这只意外来客便成了谷中一项新的日常。
阮喃喃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,几乎包揽了所有“看护”工作。
她定时用干净的羽毛蘸着清水,小心翼翼地润湿幼鹰的喙;
留意着竹篮里软布是否干爽;天气好时,还会将竹篮搬到院中能晒到太阳却又通风的地方。
她甚至给幼鹰起了个名字,叫“小灰”——虽然它羽毛棕黑相间,并不算灰。
她每天都要跟“小灰”说很多话,尽管它大多时候都在昏睡。
“小灰,你要加油啊,快点好起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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