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谷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。雨点敲打在竹叶和屋瓦上,发出细密而悦耳的声响,如同自然弹奏的安眠曲。
陆云霁在灯下翻阅着一本前人留下的《南华真经》注疏,青衫被灯光晕染出一圈温暖的轮廓。
阮喃喃则趴在旁边的软榻上,摆弄着几颗光滑的鹅卵石——
那是她从小溪边精心挑选回来的“收藏品”,一边听着雨声,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师兄说着话,声音渐渐低缓,带着浓浓的睡意。
最终,她抱着软枕,在雨声的陪伴下沉沉睡去。
陆云霁放下书卷,轻轻为她盖上一张薄毯,才吹熄了灯,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坐调息。雨声潺潺,谷中的夜晚显得格外安宁。
次日清晨,雨已停歇。
被雨水彻底洗涤过的山谷,绿意更加鲜亮逼人,空气清新得仿佛能滴出绿来。
远处的山峦笼罩在薄薄的雾气中,宛如仙境。
晨课之后,阮喃喃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跑去玩耍,而是主动抱出了文房四宝,铺在石桌上。
原来,大师兄李沐风上次来信时,除了关心他们的功课外,还特意嘱咐阮喃喃需定期练习书法,以静心养性。
“师兄,”
她苦着一张小脸,磨好了墨,拿起一支小楷笔,却迟迟不肯下笔,
“大师兄说我的字像‘春蚓秋蛇’,扭来扭去没个章法……可我觉得写得能认清就行了嘛……”
陆云霁走到她身边,看了看铺开的宣纸和那支被她攥得紧紧的小笔。
他虽不善言辞,但行动总是细致。
他取过另一支笔,蘸饱了墨,在旁边的草纸上缓缓写下一个“静”字。
他的字迹并不追求华丽的风格,而是结构严谨,笔画舒展,带着一种清峻内敛的气韵,一如他本人。
“看笔势,”
他轻声说,手腕微动,示范着起笔、行笔、收笔的力道与节奏,
“勿急。”
阮喃喃凑过头,仔细地看着,然后学着师兄的样子,屏息凝神,在宣纸上小心翼翼地写下第一个字。
结果手一抖,那一横还是变成了歪歪扭扭的“小虫子”。
“哎呀!”
她懊恼地叫了一声。
“再试。”
陆云霁的声音依旧平静。
阮喃喃嘟了嘟嘴,深吸一口气,重新落笔。
这一次,她努力回忆着师兄刚才的动作,写得慢了些,虽然依旧稚嫩,但比刚才那个好了不少。
陆云霁在一旁静静地看着,偶尔在她某个笔画明显出错时,会用笔杆轻轻点一下那个位置,并不多言。
阮喃喃便心领神会,擦掉重写。
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,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细微沙沙声,以及偶尔响起的、阮喃喃因为写出了一个稍微像样点的字而发出的细小欢呼。
练字告一段落,日头也已升高。阮喃喃放下笔,伸了个懒腰,立刻恢复了活力。
“师兄,我们去溪边看看吧!下了雨,溪水涨了,说不定能抓到鱼呢!”
她眼睛亮晶晶地提议道,显然对昨日的腊肉炒蕨菜意犹未尽,想给餐桌再添一道鲜味。
陆云霁没有反对。
两人来到谷中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边。
果然,雨水让溪流丰沛了不少,水流哗哗作响,撞击着溪中的卵石,泛起白色的水花。
几条巴掌大的银白色小鱼正在水势稍缓的石头缝隙间灵活地游弋。
“真的有鱼!”
阮喃喃兴奋地压低声音,挽起裤脚就要下水。
陆云霁却拦住了她。
他示意小师妹在岸边等待,自己则凝神静气,目光锁定了水中游鱼。
《鹄白功》提升的感知让他能清晰地把握鱼儿游动的轨迹和那稍纵即逝的时机。
下一刻,他并指如剑,出手如电,指尖带着一缕柔和却精准的劲力,隔空点向水面。
只听“嗤”的一声轻响,一道细微的水花溅起,一条正在悠游的小鱼仿佛被定住了一般,微微一顿,便翻着白肚浮上了水面。
正是《无为剑经》中“不得已而后动”,后发先至,一击制胜的妙用,被他化用来捕鱼了。
“哇!师兄好厉害!”
阮喃喃在岸上拍手欢呼,比自己抓到鱼还高兴。
陆云霁如法炮制,又点中了两条鱼,这才用树枝将鱼串起,走上岸来。
回到小院,处理鱼获的任务自然又落在了陆云霁身上。
他取出小刀,刮鳞、去鳃、剖腹清洗,动作流畅而迅速,不见丝毫血腥狼狈,反而带着一种处理食材的专注与从容。
这精细的活儿,似乎也暗合了某种“技进于道”的意味。
阮喃喃好奇地问:
“师兄,这鱼我们怎么吃?炖汤吗?”
陆云霁看着手中处理干净、肉质莹润的鲜鱼,却想起了在锦绣城“百味楼”时,曾见林清晏做过一道极考验刀工和食材本味的“清风脍”。
那是将极新鲜的鱼肉片成薄如蝉翼的透明薄片,仅以少许酱料、香辛佐味,突出鱼肉的清甜爽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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