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溪下村的夜路是铺着碎木的泥潭 —— 林薇、沈知远和阿禾的马车驶近村口时,车轮碾过洪水冲落的桃木枝,发出 “嘎吱” 的断裂声,车灯扫过之处,尽是歪倒的柴门和泡胀的稻草垛,空气里混着三种味道:潮湿的霉味、草药的苦味,还有股若有若无的酸腐,那是长期卧床患者身上散出的异味,吸进肺里都觉得沉甸甸的。村道上的泥没到小腿肚,每走一步都要带着泥浆拔腿,泥里嵌着的碎桃核硌得脚底生疼,偶尔能听到屋里传来的低低呻吟,像被捂住的哭腔,藏在夜色里挥之不去。
“快!在村东的晒谷场!” 个穿补丁短打的青年跌跌撞撞跑过来,是桃溪下村的村正桃生,他手里攥着块湿透的布巾,脸上沾着泥,“俺们村二十个人发病,十五个站不起来,最严重的是俺邻居家的小石头,昏迷三天了,昨天还断了一次气,村里的陈伯说…… 说没救了……” 他领着三人往晒谷场跑,场边的油布棚漏着风,棚下挤满了人,地上铺着干草,躺着二十个患者 —— 大部分人蜷缩着,手脚无力地垂在身侧,有的试着抬手动腿,却只能让肢体微微颤抖;最里面的草席上,个五岁的小男孩躺着,是小石头,他脸色惨白,嘴唇干裂,眼睛紧闭,胸口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,旁边的妇人是他娘,正趴在草席边默默流泪,手里攥着块小石头常玩的桃木剑。
“先查小石头!” 林薇蹲下来,手指搭在男孩的腕脉上 —— 脉搏细弱,每分钟只有 45 次,像快停摆的钟摆;她又用听诊器贴在男孩胸口,眉头瞬间皱紧:“呼吸浅慢,每分钟只有 8 次!双肺有散在湿啰音,是耐药菌引发的中枢神经系统感染,已经累及呼吸中枢了!” 沈知远立刻掏出简易血氧仪,夹在男孩的指尖,屏幕跳了几下,停在 70%:“重度低氧!得立刻建立人工气道,不然会窒息!”
“人工气道?那是啥?” 桃生急得直搓手,“村里的陈伯说,小石头这是‘魂丢了’,得用桃枝蘸露水喊魂,哪用得着你们这些洋法子!” 人群后突然传来个苍老的声音:“说得对!这是邪祟勾魂,不是啥‘感染’!俺活了七十年,喊醒过三个丢魂的娃,现在喊还来得及!” 说话的是村里的老郎中陈伯,手里举着一束带露的桃枝,身后跟着几个老年村民,“俺这就喊,再晚魂就找不回来了!”
“陈伯!您别冲动!” 桃生赶紧拦住他,“柳桃村的肝性脑病、桃柳村的腹水都是大夫治好的,小石头要是被折腾坏了,俺们咋对得起他娘!” 陈伯瞪着眼睛:“你懂啥!魂丢了越晚喊越难醒,等你们的洋法子起效,娃早就没气了!” 就在这时,躺着的小石头突然抽搐起来,手脚僵直,眼睛往上翻,胸口瞬间停止了起伏 —— 呼吸停了!
“快做心肺复苏!” 沈知远大喊着扑过去,双手交叠按在小石头的胸口,节奏均匀地按压;林薇则迅速找来根空心芦苇管,用酒精棉消毒后,插进小石头的气管里,做简易气管插管:“阿禾,拿球囊!快!” 阿禾立刻打开药箱,掏出简易呼吸球囊,接在芦苇管上,慢慢挤压:“这是‘帮肺打气的工具’,小石头现在自己没法呼吸,咱们得帮他把气送进肺里,就像给瘪了的气球充气!”
陈伯站在旁边,看着小石头的胸口随着球囊的挤压起伏,手里的桃枝慢慢垂了下来,却还是嘴硬:“这要是没用,俺再喊也不迟!” 林薇没理他,接过球囊继续挤压,沈知远则给小石头静脉推注肾上腺素:“这是‘唤醒心脏的药’,能让心脏重新跳起来,配合人工呼吸,很快就能恢复自主呼吸!” 没一会儿,小石头的抽搐停了,胸口开始自主起伏,血氧仪的数值慢慢升到 82%,虽然还低,却总算脱离了窒息危险。
“有救了!” 小石头的娘一下子扑过来,想摸孩子的脸又不敢,眼泪掉在草席上:“大夫,谢谢您…… 谢谢您没放弃俺娃……” 周围的村民们都围了过来,个老汉小声说:“原来不是丢魂,是肺没气了,这洋法子比喊魂管用多了。” 陈伯站在旁边,脸色一阵红一阵白,突然叹了口气:“俺之前错了,你们要是不嫌弃,俺帮着熬草药,给患者们擦擦身子也行。” 林薇笑着说:“陈伯,您愿意帮忙就好,咱们一起救这些娃。”
“再看其他站不起来的患者!” 阿禾对着人群喊。个穿碎花布裙的大娘跑过来,是村里的王婶,她扶着个中年汉子:“俺家汉子昨天还能走,今天就站不起来了,手脚软得像面条,还说发麻,这是咋了?” 沈知远蹲下来,捏了捏汉子的脚趾,汉子没反应;又捏了捏他的大腿,汉子才皱着眉哼了一声:“是周围神经病变!” 他掏出叩诊锤,轻轻敲了敲汉子的膝盖,膝跳反射完全消失,“‘神经电线’断了!耐药菌产生的毒素损伤了神经,就像电线被水泡坏了,电流传不出去,手脚就没力气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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