哭泣峡谷的清晨,是被一层灰白色的、带着浓重湿气的冷雾笼罩的。光线艰难地穿透这厚重的帷幕,变得弥散而暧昧,无法照亮峡谷底部,反而让那些嶙峋的怪石和扭曲的枯木在雾气中若隐若现,平添了几分鬼魅般的气息。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、腐烂植物的霉味,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、类似金属锈蚀的淡淡腥甜,吸入肺中,带着一股冰凉的滞涩感。
王智是在一阵深入骨髓的酸痒和钝痛交织的感觉中醒来的。相比于前几日那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、却足以耗尽心神的沉闷痛楚,此刻左臂的感觉更加“鲜明”和“活跃”。那是一种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生物在骨骼缝隙和肌肉纤维间缓慢爬行、啃噬的感觉,伴随着偶尔不受控制传来的、如同微弱电流穿过般的肌肉抽搐。他尝试着,极其缓慢地、用意念去驱动左手的指尖。
一下……两下……
他能“感觉”到那指令如同在泥泞中跋涉,艰难地传递下去,然后,食指和中指极其轻微地、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地颤动了一下!
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,混合着依旧强烈的酸胀不适感,瞬间涌上心头。有效!那最后一支神经修复药剂,以及凌那看似简单却蕴含巧劲的推拿,真的起了作用!虽然距离恢复功能还遥遥无期,但这微弱的回应,无异于在绝望的黑暗中,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萤火。
他挣扎着坐起身,动作依旧牵扯到伤处,带来清晰的痛感,但精神却因为这一点点积极的信号而振奋了不少。他看向洞口。
凌已经醒了,或者说,她可能根本就没怎么深度睡眠。她正坐在洞口那块被磨得光滑的巨石后面,只露出小半个头和一双锐利的眼睛,透过伪装网的缝隙,如同最耐心的猎手,观察着外面被浓雾笼罩的峡谷。她的侧脸在朦胧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,但那份专注和警惕,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狭小的洞穴里。
听到身后的动静,她没有回头,只是低声道:“醒了?感觉如何?”
“手指……好像能动一点了。”王智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和沙哑。
凌微微侧过头,看了他一眼,目光在他左臂的绷带上停留了一瞬,点了点头:“很好。但别急着用力,神经重建非常脆弱,需要时间和营养。”她说完,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洞外。
王智挪到火塘边,昨晚的余烬早已冰冷。他拿起水壶,喝了几大口冰凉的水,滋润着干渴的喉咙和仿佛黏连在一起的胃壁。饥饿感如同苏醒的野兽,开始凶猛地啃噬他的意识。他看向物资箱,里面剩下的罐头和干粮已经不多了,必须精打细算。
“外面情况怎么样?”他一边艰难地用单手打开一个蔬菜罐头(内容物看起来黏糊糊的,颜色可疑),一边问道。
“雾很大,能见度不到二十米。”凌的声音从洞口传来,带着一丝凝重,“这种天气,对我们隐藏有利,但也掩盖了潜在的危险。我听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。”
“不寻常?”王智停下了进食的动作,警惕起来。
“像是……某种东西在岩壁上爬行的声音,很轻微,但数量似乎不少。”凌的耳朵微微动了动,似乎在捕捉着风中传来的细微声响,“还有……一种低频的、类似呜咽的声音,断断续续,来源不明。这个峡谷,比我们想象的更不简单。”
王智的心微微一沉。废土之上,任何“不寻常”都往往与危险划等号。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放在手边的突击步枪,冰凉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心安。
“我们今天的计划?”他问道。
“休整,观察,制定下一步行动路线。”凌言简意赅,“你的伤需要稳定,我们也需要更详细地了解这个峡谷,以及规划前往‘方舟’的路径。赵铁柱的地图太粗略了。”
她终于从洞口转过身,走到物资箱旁,也拿起一罐食物,快速地吃了起来。她的吃相并不优雅,甚至有些狼吞虎咽,但效率极高,显然是在为可能随时到来的行动补充能量。
“我待会儿需要出去一趟,在附近设置几个预警陷阱,顺便探查一下峡谷入口附近的地形,确保退路。”凌一边吃一边说,“你留在洞里,绝对不要出去,也不要发出大的声响。如果有任何情况,鸣枪示警。”
王智点了点头。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,出去只能是累赘。
吃完简单的早餐,凌开始准备。她仔细检查了复合弩和箭矢,将匕首绑在小腿上,又带上了一些绳索、工具和几个小巧的、看起来像是自制绊雷的装置。她将洞口伪装网的几个关键节点指给王智看,告诉他如何从内部快速加固。
“我会在正午前回来。”凌最后叮嘱了一句,然后如同融入浓雾的幽灵般,悄无声息地钻出了洞穴,身影瞬间被灰白色的帷幕吞噬。
洞穴里顿时只剩下王智一人,以及那令人窒息的寂静和浓雾带来的压抑感。他靠在岩壁上,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声。左臂那酸痒刺痛的感觉在寂静中变得更加鲜明,他必须极力克制想去抓挠的冲动。他知道,那是神经在生长和修复,是好事,但这个过程无疑是一种煎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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