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伦站在希望营地的废墟上,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。夕阳的余晖将满目疮痍染成血色,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。
他的目光机械地扫过倒塌的教堂,烧焦的帐篷残骸,最后定格在地面上几滩已经发黑的血迹上。那些血迹呈现出拖拽的痕迹,延伸向丛林深处。
艾波娜!
他的呼喊在空荡荡的废墟上回荡,只有几只食腐鸟被惊起,发出刺耳的鸣叫。
他开始疯狂地翻找每一处残垣断壁,防护手套很快被尖锐的碎石和木刺划破。医疗设备的残骸、烧焦的病历、破碎的药瓶...每翻过一处,他的心就沉下去一分。
在教堂后方的空地上,一堆灰烬中有什么东西在夕阳下反射着诡异的光。艾伦踉跄着扑过去,颤抖的手指拨开灰烬。
那是一截连着掌骨的胫骨,惨白的骨头上布满了细密的齿痕。骨节处还残留着熟悉的冰蓝色精神力痕迹,那是艾波娜特有的能量标记。
世界在艾伦眼前天旋地转。他跪倒在地,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。泪水模糊了视线,却冲刷不掉眼前这可怕的景象。胃部剧烈痉挛,他趴在地上干呕,却什么都吐不出来。
啊——!!!
愤怒与绝望化作狂暴的力量。他的拳头狠狠砸向地面,一下,两下...坚硬的石块割裂皮肤,鲜血飞溅,但他感觉不到疼痛。指节与地面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,皮肉在反复的撞击下绽开,露出森白的指骨。
为什么...为什么...
沙哑的质问混合着血沫从嘴角溢出。
那双曾经精准无比的握着手术刀的手,那双能在血管中穿行精神力丝线的巧手,此刻血肉模糊,指骨裸露在外,却仍在机械地捶打着这片吞噬了他挚爱的土地。
远处,最后一丝夕阳也被夜幕吞噬。几只食腐鸟落在附近的枯树上,血红的眼睛盯着这个发狂的人类,等待着盛宴的开始。
医疗队的穿梭机在血色夕阳下发出沉闷的轰鸣。各国医疗工作者沉默地收拾着残存的设备,他们的动作机械而缓慢,仿佛每一个医疗器械都重若千钧。有人试图搀扶跪在地上的艾伦,却被他无声地摇头拒绝。
机舱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来自某帝国的外科医生紧握着被烧毁的病历本,指甲几乎陷入肉里;沙纳德的热带病专家盯着窗外,镜片上反射着燃烧的营地;国际商业联盟的老中医将银针包死死按在胸前,青筋暴起的手背微微颤抖。
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响,穿梭机缓缓升空。透过舷窗,那片被诅咒的土地正在逐渐变小。有人终于忍不住发出压抑的抽泣,随即被更沉重的沉默淹没。
地面上,艾伦缓缓站起身。
他扯下血迹斑斑的白色防护服,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丛林中格外刺耳。当他抬起头时,那双曾经如极地冰原般澄澈的蓝眼睛,此刻已完全化作血红色,两行血泪在惨白的脸颊上划出诡异的痕迹。
穿梭机的尾焰在远空渐渐消失。
艾伦最后看了一眼医疗队离去的方向,转身走向雨林深处。他的军靴踏过焦土,踩碎了几片染血的绷带。在他身后,希望营地的余烬中,一枚被踩扁的比约恩皇室徽章在灰烬中闪着微弱的光。
丛林很快吞噬了他的身影。
只有几只乌鸦被惊起,黑色的羽翼掠过树冠,像是为这片土地唱响的挽歌。远处,隐约传来大祭司祭祀鼓的声音,与穿梭机远去的轰鸣交织在一起,构成了一曲诡异的送别曲。
艾伦的脚步如同幽灵般掠过村庄的每一个角落。他的军靴踩过干枯的落叶,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。月光透过茅草屋的缝隙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村子里出奇的安静。那些曾经亢奋的村民,此刻都陷入了药物带来的深度睡眠。艾伦记得这个村子——距离希望营地只有三公里,是他们最早救助的地方。村口那个草棚,还是他和艾波娜一起搭建的,用来存放药品和临时就诊。
他的双手垂在身侧,凝固的血痂让手指显得肿胀而狰狞。乳白色的精神力像薄雾般包裹着伤口,但修复的速度慢得令人绝望。
突然,他的指尖闪过一道寒光。两把手术刀无声地出现在手中,刀刃薄得几乎透明,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蓝光。
艾伦的身影在原地消失,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一间茅草屋内。
跃迁,艾伦的精神力异能悄然发动。
竹床上的老妇人鼾声正浓,脖颈突然飙出一道血线。她怀中的幼儿后颈浮现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,小小的胸膛停止了起伏。
整个过程中,没有人醒来,没有人发出声音。只有血液滴落在泥土地上的轻微声响。
一间又一间茅屋,一个又一个沉睡的生命。艾伦的动作精准而高效,就像他曾经做过的无数台手术一样。只是这次,他的手术刀不再是为了救治。
当他走出最后一间茅屋时,整个村庄已经陷入了永恒的寂静。月光依旧温柔地洒在茅草屋顶上,微风拂过村口的草棚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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