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机阁的地牢,比想象中更冷。
不是那种冬天的干冷,是渗进骨头缝的湿冷,墙面上挂着冰碴子,每呼吸一口都像吸进小刀子。玄机子瘫在冰冷的石地上,空洞的眼窝早就不流血了,只剩两个结痂的窟窿,黑袍被地牢的污水泡得发臭,贴在身上黏糊糊的,一动就扯得伤口疼。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咳得身子蜷缩成一团,手在地上胡乱摸索,想找块干净的地方撑着,却摸到一把发霉的稻草,草屑沾了满手。
“林九……九师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小得像蚊子叫,之前的疯劲没了,只剩下浓浓的不甘,“我咋就……咋就没早点看出来……”
他想起第一次见林九,是在昊天宗的货舟港口,那小子扛着把破扫帚,笑得憨乎乎的,还帮他捡过掉在地上的卜算龟甲,当时他还觉得这杂役实诚,现在想来,那时候对方怕是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。
“悔啊……”玄机子狠狠捶了下地面,石渣硌得手生疼,“要是当初不剜眼睛,不派死士……是不是就不会这样……”
可世上没有后悔药,他能感觉到,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,废了修为后,连普通人的体质都不如,地牢里的寒气正一点点吸走他的生机。
就在这时,他怀里突然传来一阵温热——是之前被他藏起来的一块小卜算镜,边缘都锈了,是他年轻时用的,一直没舍得扔。
“嗡——”
卜算镜突然亮了起来,不是平时的微光,是混沌色的光,像揉碎了的黑夜和金光,从镜面里溢出来,照得地牢里一片模糊。
玄机子愣了一下,手忙脚乱地把镜子掏出来,刚碰到镜面,就被烫得赶紧撒手——镜子像烧红的烙铁,还在往外冒混沌光。
“这……这是啥?”玄机子的声音又开始抖,不是冷的,是因为这光太熟悉了——上次卜算九师时,罗盘上就闪过这种光,是九师的气息!
“唰——”
混沌光突然炸开,在地牢中央凝成一个巨大的虚影,看不清脸,只有一团混沌色的雾气,雾气里隐约有塔罗牌的纹路在转,威压像山一样压下来,玄机子瞬间被压得趴在地上,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。
“九……九师?”玄机子的声音抖得不成样,空洞的眼窝对着虚影的方向,“是你吗?你是来杀我的?”
虚影没说话,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,地牢里的冰碴子突然全化了,污水冒着热气,之前玄机子散落的卜算器碎片,全朝着虚影的方向飘过去,在虚影周围转了一圈,然后“咔嚓”一声碎成了灰。
玄机子看得目瞪口呆,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——这就是九师的力量,随手就能让他的卜算器碎成灰,自己在对方面前,连蝼蚁都不如。
“你既然这么厉害……为啥要装成杂役?”玄机子突然疯了似的嘶吼,趴在地上朝着虚影磕头,“你玩我们很好玩吗?五大宗主、天机阁……都被你当傻子耍!”
虚影还是没说话,只是伸出一道细细的混沌光,像线一样,缠在玄机子的额头。
“啊!”玄机子突然惨叫一声,不是疼,是脑子里涌入了太多画面——不是别的,全是林九的日常!
画面里,林九蹲在货舟港口补船,王伯递给他灵米粥,他笑得憨;画面里,林九扛着扫帚扫碎木屑,还帮小弟子扶灵米袋;画面里,林九坐在柴房的稻草堆上,手里拿着个粗瓷碗,正往碗里倒灵茶,蒸汽袅袅的,王伯在旁边说:“慢点倒,别烫着。”
最清晰的,就是倒茶的画面——林九的手很稳,粗瓷碗是豁了口的,茶是普通的灵茶,没有半点仙气,可他倒茶的动作慢悠悠的,指尖划过碗沿时,碗底隐约闪过一道混沌色的纹路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!”玄机子疯狂摇头,想把画面从脑子里甩出去,“他就是个杂役!他倒茶的碗还是豁口的!他怎么会是你!”
可画面里的林九,突然抬起头,对着玄机子的方向笑了一下——不是平时的憨笑,是带着点冷意的笑,眼神里的混沌光和眼前的虚影一模一样!
“啊——!”
玄机子彻底崩溃了,他终于承认,那个天天扫船、倒茶、吃灵米粥的杂役,真的就是九师!真的就是这个能让混沌虚影显化、让他连抬头都做不到的存在!
“我错了……九师……我真的错了……”玄机子趴在地上,一边磕头一边哭,结痂的眼窝又开始流血,“求您饶了我……我再也不敢了……”
可混沌虚影没有任何回应,缠在他额头的混沌光突然收紧。
“嗡——”
玄机子感觉指尖一阵发麻,低头一看,吓得魂飞魄散——他的指尖正在一点点化成灰,灰里还带着淡淡的塔罗牌纹路,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,飘向虚影的方向。
“不!我的手!”玄机子想抓,可手指刚碰到灰,灰就散了,接着是手掌、手臂,化灰的速度越来越快,疼得他满地打滚,却连喊都喊不出声,只能发出“嗬嗬”的气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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