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
寅时的矿洞,墨蝶破茧后留下的鳞粉仍在空气中浮动,像撒了把不会落的星子。林羽蹲在空茧旁,指尖抚过茧壳内侧——那里残留着细密的纹路,是墨蝶翅膀最后一次舒展的印记,纹路间嵌着的七村土粉末,在矿灯的光束下泛着不同的光泽:李兰村的青、赵建国村的黄、林羽村的褐……像幅微缩的乡土地图。
“引星网的银线在发光。”影举着灯绕网一周,光束下的银线泛着淡淡的虹光,网眼上还沾着几片墨蝶脱落的鳞粉,粉粒在气流中轻轻颤动,投射在岩壁上的影子,竟与昨夜墨蝶盘旋的轨迹完全重合,“周伯说这是‘蝶痕未散’,墨蝶的路还在网里留着。”
他从背包里掏出个玻璃小瓶,小心翼翼地收集空气里的鳞粉,粉粒接触到瓶壁的瞬间,立刻化作极细的光丝,在瓶底拼出半只翅膀的形状——与李奶奶手札里那幅未完成的墨蝶插画正好互补。“还差半只。”影往瓶里滴了滴槐根泉的水,光丝突然舒展,“看来得等墨蝶传回消息,才能拼完整。”
林羽翻开守诺册,昨夜新增的字迹旁,不知何时多了片墨蝶鳞粉,粉粒在纸上晕开,浮现出七个模糊的地名,正是七村的名字,每个名字旁都画着个小小的箭头,指向矿洞深处的12号暗渠。“它在指引我们去暗渠。”他想起融影镜的岩层,“说不定墨蝶的记忆,还藏在渠底的石壁里。”
矿洞外传来老槐树的轻响,风里混着熟悉的槐花香,比往日更浓。林羽抬头看向天窗,晨雾中似乎有细碎的光点在飞,像墨蝶派来的信使——李奶奶手札里写过,墨蝶的鳞粉能随风气游走,为守诺者指引方向。
(二)
卯时的晨光漫过天窗,在引星网的虹光上投下道金线。林羽按守诺册上的指引,往12号暗渠走去,鞋底踩在矿洞的碎石上,发出“沙沙”的轻响,与鳞粉在空气中颤动的频率奇妙地合拍。
暗渠的石壁比昨日湿润,渗出的水珠里,映着极小的墨蝶影子,影子翅膀上的星纹正在缓慢转动,像在回放破茧时的画面。影用手触摸石壁,水珠立刻顺着指缝往下流,在地面汇成个小小的水洼,洼里的倒影突然清晰——是墨蝶正飞过李兰村的墨兰圃,翅膀扇动时带起的花粉,与引星石里的粉末完全相同。
“水洼在演故事!”影蹲下身,看着水洼里的画面变化:墨蝶落在赵建国村的守诺亭上,亭柱上的刻痕在翅尖星芒的照耀下,显出新的字迹,是赵爷爷年轻时没刻完的下半句“诺如磐石,历久弥新”;墨蝶飞过林羽村的老槐树,树洞里飘出片干枯的墨兰花瓣,与墨谱箱里的那片一模一样。
林羽发现水洼边缘的泥土里,嵌着些细小的红丝,是从他手腕兰花瓣印记里脱落的。红丝在泥里游走,织出个“续”字,笔画与守诺石上的刻痕隐隐相扣。“李奶奶说‘守诺不是守成标本,是让故事继续生长’。”他突然明白,墨蝶带走的不是结局,是让记忆在新的土壤里发芽的种子。
周伯拎着竹篮走进暗渠,篮子里装着七个陶土小罐,罐口的布上绣着墨蝶的图案。“这是‘藏影罐’,”他将罐子按水洼里的墨蝶飞行路线摆好,“李丫头说等墨蝶飞过七村,渠底的水影会记下它的路,得用这罐子收起来,不然太阳一晒就散了。”
(三)
巳时的暗渠暖意渐生,藏影罐里的水影已经积了半罐,罐壁上的墨蝶图案开始发亮,与水影里的蝶翅完全重合。林羽往第一个罐子里放了片槐树叶,树叶接触到水影的瞬间,罐口立刻飘出缕淡香,香里混着李兰村墨兰的甜——是墨蝶飞过花圃时沾的味道。
“罐子里的影子在说话!”影把耳朵贴在赵建国村的藏影罐上,隐约听见凿子敲打石头的声音,与守诺石上赵爷爷刻字的节奏完全一致,“是墨蝶把村里的声音带回来了!”
周伯用小刷子蘸着暗渠的水,往石壁上刷去,被水浸湿的岩壁渐渐显出新的刻痕,是用墨魂丝画的七幅小画:第一幅画着墨蝶落在小雅挂的许愿牌上,牌上的字在星芒下格外清晰;第二幅画着个小孩捡起墨蝶掉落的鳞粉,粉粒在他掌心化作颗小小的星;最后一幅画着七村的人围着老槐树,手里举着的灯笼上,都写着“守”字。
林羽看着最后一幅画,突然注意到人群里有个熟悉的身影,正弯腰给孩子讲着什么,手里拿着的墨锭上,兰花纹与周伯给的那块一模一样——是长大后的小雅。“李奶奶连未来的画面都预见到了。”他想起融影镜里多年后的矿洞,守诺者的故事从来不是孤立的点,是代代相连的线。
暗渠深处传来银墨鱼的轻响,比往日更急促,像是在催促。林羽往渠底走去,发现12号暗渠的尽头,竟有个从未见过的小溶洞,洞口的石壁上,刻着行极小的字:“诺之根,在土;诺之叶,在人;诺之花,在未来。”是七个守诺者的笔迹合写的,笔画里还沾着星精土的粉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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