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暗渠回来时,晨露已经被阳光晒成了水汽,守诺石周围的槐花瓣微微卷曲,像被熨过的丝绸。林羽把赵爷爷的钢笔别在胸前口袋里,笔帽上的枫叶硌着心口,带着点踏实的重量——就像赵爷爷当年把刻刀别在腰间的感觉,李奶奶日志里写过,“他总说,带着念想干活,才不会出岔子”。
影蹲在槐苗旁,用小刷子给叶片除尘,绒毛上的金光被扫得簌簌往下掉,落在泥土里,竟长出细小的绿芽。“周伯说这是‘墨魂草’,”他头也不抬地说,“忆魂墨里的金粒落在土里,就会长这草,能治矿洞的‘遗忘症’。”
林羽凑近看,那些绿芽的叶片是半透明的,叶脉里流动着极细的光,像被压扁的星子。他突然想起暗渠墨池里的墨鱼,它们的尾鳍划开的水纹,也是这样细碎的光——原来墨里的记忆,不只会藏在字里,还会钻进土里,长出能看见的样子。
小雅抱着素描本跑过来,帆布裙上沾着墨渍,是新调的忆魂墨色。“你们看我画的暗渠!”她翻开本子,上面的墨池旁画着个模糊的人影,正往陶管里倒银触藤汁,“这影子昨晚还没有,今早一睁眼,它就自己添上去了,像李奶奶在教我调墨。”
画纸边缘沾着点粉色的粉末,林羽用指尖捻了捻,是胭脂的碎屑——和李奶奶墨里的胭脂色同出一辙。“是从墨池带回来的?”
小雅点头,脸颊红扑扑的:“我在石室的梳妆匣里发现的,里面还有支银簪,簪头是槐花形状,我猜是李奶奶的。”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,打开是支磨损的银簪,簪身上刻着极小的“兰”字,缝隙里嵌着点绿色的墨渣。
(二)
上午调新墨时,林羽按李奶奶的方子,把银触藤汁、槐花蜜、月光蕨粉依次倒进搪瓷缸。指尖刚碰到墨汁,就感觉一阵轻微的麻意——是银触藤的性子在起作用,周伯说“这麻得忍着,墨才会认主”。
影蹲在旁边,手里拿着根羽毛,正小心翼翼地捞起墨里的泡沫。“李奶奶手札里写,‘墨泡要捞净,不然字会发虚’。”他捞起的泡沫放在槐苗的新叶上,泡沫立刻化作金色的液珠,被叶片吸收了,“你看,叶子在喝墨泡!”
林羽的指尖在墨里慢慢搅动,忆魂墨的颜色渐渐变深,从浅绿到深绿,最后泛出淡淡的胭脂色。赵爷爷的钢笔突然在口袋里发烫,他掏出来时,笔尖竟自动沾上了墨,在空气中虚划几下,竟留下道粉色的光痕。
“它自己要写!”丫丫举着探测仪,屏幕上的光点剧烈闪烁,“能量指数在涨!是李奶奶的墨魂在动!”
钢笔突然从林羽手里挣脱,悬浮在空中,笔尖对着新日志的纸页,慢慢写下行字:“1962年夏,建国在暗渠救了只受伤的墨鱼,给它取名‘墨点’,说‘以后调墨就靠它了’。”
字迹落下的瞬间,墨池方向传来“咕嘟”的轻响,像是有墨鱼在回应。林羽翻开307仓库的旧日志,果然在1962年6月18日那页看到了记录,旁边还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墨鱼,正是“墨点”的样子。
“是赵爷爷的笔迹!”影指着纸上的字,“但这胭脂色……是李奶奶的墨魂在帮忙!”
钢笔写完后,自动落回林羽手里,笔胆里的墨又满了些,里面的金粒聚成个小小的墨鱼形状,像在游动。
(三)
周伯送来午饭时,手里提着个竹篮,里面装着槐花饼和一碗墨绿色的汤。“这是‘墨叶汤’,”他把汤碗放在守诺石前,“用墨魂草的嫩芽煮的,李奶奶说‘喝了能记着前尘旧事’。”
汤里飘着几片槐苗的新叶,叶片在汤里慢慢舒展,叶脉里的金光融进汤里,让整碗汤都泛着淡淡的金芒。林羽舀了一勺,入口微苦,回味却带着甜,像掺了槐花蜜——果然,碗底沉着未化的蜜块,是周伯特意加的,“怕你们喝不惯那苦味”。
喝到半碗时,林羽突然眼前一晃,仿佛看见暗渠的石室里,年轻的李奶奶正给赵爷爷包扎手指——他的手被银触藤划破了,血滴在墨池里,李奶奶赶紧往池里撒槐花蜜,说“墨不能沾腥,得用甜的压下去”。
“看见了?”周伯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“墨叶汤能勾出墨里藏的记忆,李奶奶当年总给新来的矿工喝,说‘得知道前人怎么守诺,自己才守得明白’。”
影放下汤碗,脸色有些发白:“我刚才看见……赵爷爷在守诺石上刻痕,李奶奶举着灯站在旁边,灯芯是用槐树皮做的,说‘这样光里带香,石头更喜欢’。”
(四)
下午整理暗渠带回的旧物时,林羽在那个朽坏的木盒底层,发现了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。打开一看,是块巴掌大的青石板,上面刻着幅微型地图,标注着矿洞的十七处暗渠入口,每个入口旁都刻着个名字:“兰”“建国”“王”“陈”……正是守诺账房里记着的那些守诺者。
“是第一代守护者的秘密通道图!”影用矿灯照着石板,“你看这里,3号入口旁刻着‘银触藤最盛’,5号入口写着‘墨鱼产卵地’,比307仓库的地图详细多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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