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在千里之外的广州,珠江口外锚地,“镇海号”巨大的舰体随着潮水轻轻起伏。这艘第二艘建成的“镇海级”战舰,已完成全部舾装和初步海试,黝黑的舰体在春日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,侧舷那排修长的新式炮管,无声地宣示着它的威慑力。
郑成功站在舰桥指挥台,海风将他靖海侯的袍服下摆吹得猎猎作响。他手中拿着一份刚刚由快船送来的、盖着朝廷玉玺和兵部、海事总署大印的正式敕令。敕令批准了“海事总署”升格为与六部平行的独立部院,定名为“海政院”,以他为尚书,总揽一切海事。年度预算虽经核减,但仍是一笔足以令户部官员心疼的巨款。更重要的是,敕令明确授权,对南海“不法侵扰、虐我商民”之行为,可视情采取“必要之自卫惩戒措施”。
“必要之自卫惩戒措施……”郑成功咀嚼着这八个字,嘴角浮起一丝冷峻的弧度。这意味着,他不必再像之前那样,对西班牙人在吕宋的刁难、荷兰人在南洋的排挤,只能提出苍白抗议或有限护航。他可以更主动地规划,更果断地出手。
他抬眼望向南方那片蔚蓝而神秘的海域。那里有富庶的香料群岛,有通往更遥远西方的航路,也有虎视眈眈的西方殖民者和错综复杂的本地势力。陛下的目光显然不仅仅盯着收复陆上失地,更投向了这片决定未来国运的深蓝。
“传令各舰船长,明日辰时,海政院行辕议事。”郑成功对身后的副官吩咐道,“议题:南海巡航计划、商路拓展方案,以及……对盘踞万山群岛、与红毛夷有勾结的那股海盗的清剿预案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劈波斩浪般的决断。北伐的陆上烽烟已基本平息,但海上的风浪,或许才真正开始涌动。而他,被陛下和朝廷寄予厚望的靖海侯,将率领这支日益壮大的舰队,成为劈开这风浪的第一柄利刃。
从北京宫墙内赵铁柱手中的水晶镜片,到南京户部沈文渊案头的考成汇总,再到广州外海郑成功舰桥上的海图与敕令,昭武元年的这个春天,无数条看似独立、实则紧密相连的线索,正在这个庞大帝国刚刚苏醒的肌体上,同时开始编织、延展。
它们有的指向精微的物质世界,有的指向基层的治理根基,有的指向浩瀚的未知海洋。方向或有不同,轻重缓急或有差异,但最终都汇聚向同一个目标:让这个历经劫难、终于重归一统的古老文明,能够真正站稳脚跟,并且有勇气、也有能力,去迎接一个与过往数千年都截然不同的、充满挑战也蕴含无限可能的崭新时代。
经纬既张,宏图初展。而真正将其变为锦绣山河与浩瀚波澜的,将是无数人接下来漫长岁月里的汗水、智慧、勇气,乃至不可避免的牺牲与挫折。路,还很长。但第一步,已经迈出,并且方向明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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