嵩山半腰,溪水潺潺。
秦思容独坐临水青石,一泓清流从脚下急涌漫过,撞在乱石上溅起细碎白花,水声繁乱,恰如她如今的心情理不断。
她手中握着小小一物——一只木雕人偶。原本木头有些粗粝棱角,却被她捻磨得温润如玉,光滑得能映出模糊掌纹轮廓。她低头望着它,眉眼中神色复杂难明。
这是张君宝刻的,照着她的样貌。刀工不算好,只得了五分神似。
“将我刻成这等丑模样……”她指尖轻轻抚过偶人的衣衫,低低自言自语,接着便化作一声轻叹。
她刚刚收到师父的传信:联合群豪上少林,以澄空酷似飞龙将军的名义,逼少林寺交人。乘双方冲突,去取七十二绝技!务必探听出易筋经所放的位置,届时协助为师。
张启樵的算计,聪明的她顿时明白,是打算借刀杀人,与浑水摸鱼。
只是这样一来,张君宝就很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,而且她与他很可能江湖路断,友谊不再。
指尖触碰着那木偶,秦思容的思绪便不由得回想这半年的时光。
自从被张君宝无意中打中下阴,秦思容就恨不得将这莽撞小子千刀万剐!但为了师命,不得不忍耻负重留在藏书阁中,日夜与他相处,打探出有关飞龙将军的线索。
偏生那呆子口风紧得撬不开。万般无奈之下,她还只能使用色诱。
那夜,她永远都不会忘记。
她紧咬着银牙,将自己钻到张君宝的床上,与他躺在一起。闭上眼装睡,但心如擂鼓,咚咚震得耳膜悚然,滚烫的脸颊当做不知。
她知道习武之人,就算睡着了,但只需一些轻微的响动便会醒来。她知道张君宝定从睡梦中清醒了。
“秦姑娘,秦姑娘……”
不管那人如何呼唤,她就是紧闭着眼假寐。
可等了半晌,不见他贼手侵犯,反倒是一股温暖夹带着他的气味的被褥盖了下来。
然后,只觉得床板一轻,张君宝已经下了床离去。
这让她又是气恼,又是茫然,心尖莫名酸楚涩然!
明明靠近她的男人大多数都对她的外貌很感兴趣,如今她亲自送上门,对方却没有对她动手,还直接离开了。
是她容貌不够出色吗?
心如火烧般,躺在床上,秦思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,索性悄悄爬起,去寻找张君宝。
找了一会儿,才在后厨的地方找到他。
月光泼洒在青石院中。
大水缸旁一个身影兀立一旁,僧衣敞开了半边袒着胸腹,抄起水瓢,舀起一大瓢冰冷的山泉水,就给自己兜头浇下。
那凉水兜下后,丝丝热气从张君宝那身上飘起。
同时,他嘴里不住念叨:“阿弥陀佛!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……罪过罪过!”
一边念着佛经,一边继续舀起凉水给自己凉快。
躲在墙角后的秦思容,不由得轻笑起来,幸得自己捂住嘴,才没让笑声传遍夜间的院落里。
一丝难以按捺的甜悄浮出她的心间。
也许就是这让人羞涩又莫名快活的夜晚,让这木偶的主人,潜入她心间住了下来。
“可惜你的心里还住有一人。”秦思容捏着指尖下那温润木偶,轻叹一声。
张君宝刻的木偶其实有三个。
一个是眉峰硬朗的,充满干练的她;一个是圆头圆脑带着些许憨态的张君宝;还有一个是娇柔婉转的明道红。
虽然张君宝自己说明道红已经跟了一俊俏书生私奔,但她不信这话,而且她能感觉到对方心里有着明道红这人。
清风徐来,彷如述说少女的心事。
三日后,少室山道上人头攒动。
孟苍山、张启樵领着群豪,直抵少林寺庄严肃穆的山门之前。
人群颇杂,却见张无忌与赵敏并肩立于人群一角,神色淡然,显是打定了主意壁上观。
朱红寺门紧闭,门外数十少林武僧如罗汉降世,棍影森然排开,肃杀之气弥漫开来。为首二人,正是宝相庄严的主持玄智方丈,与那豹头环眼、须髯如戟的罗汉堂首座玄风。
“阿弥陀佛,诸位施主,远道而来所为何事?”玄智双手合十,声调平和却不失威仪。
孟苍山眼角余光飞快瞥过那跟没事人似的张无忌,心中暗骂一声“滑头”,只得硬起头皮上前:“方丈大师,我们此番前来,为寻贵寺澄空师父而来。”
“澄空乃贫僧师叔。你们要找他有何事?”玄智双目微敛,内里澄明一片。
这大半年来江湖上寻找飞龙将军的风声日夜吹拂着,他们少林寺当然清楚,也见过飞龙将军的画像,确是有几分与澄空相像。
只是澄空自幼剃度,在寺内长大,念经诵佛,就是一个普通僧人,哪会是一名大将军。
“我听闻澄空乃是飞龙将军……”
“孟苍山!”玄风火爆性子按捺不住,一声断喝如霹雳炸开,铜铃巨眼扫得群雄阵脚微乱,“装什么糊涂?我澄空师叔的俗家根底你早就知道一清二楚!如今揣着明白装糊涂,来此聒噪,你们究竟存何居心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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