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睁着眼睛,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——那是去年雨季漏雨留下的痕迹,当时他还在外地出差,爸爸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说“就一点小问题,已经处理好了”,现在想来,肯定是老两口自己搬着梯子,在雨里忙乎了大半天。思绪像脱缰的野马,不由自主地飘远,电话那头爸妈激动的泪水,爸爸去车站接他时佝偻的身影,妈妈碗里那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,这些画面在脑海中交织重叠,构成了他生命中最温暖的底色。
他想起夺冠当天,在体育馆走廊里给家里打电话的场景。当他说出“爸,妈,我们拿冠军了”这句话时,电话那头的寂静像潮水般将他包裹,只有电流“滋滋”的声响在耳边回荡。那一刻他心里还慌了一下,以为信号出了问题,直到爸爸带着哽咽的声音传来,他悬着的心才落了地。爸爸那句“好小子,爸爸为你骄傲”,比任何奖杯都让他觉得沉甸甸的。
红烧肉的香味仿佛真的顺着记忆中的听筒飘了过来,浓郁醇厚,钻进鼻腔,勾得赵磊的肚子不争气地“咕噜”叫了一声。他失笑地摸了摸肚子,翻身侧躺,目光落在床头柜上——那里放着一张他小时候的照片,照片里的他穿着一身小小的运动服,手里举着一个塑料奖杯,嘴角沾着油渍,妈妈正拿着纸巾给他擦嘴,桌上的红烧肉砂锅还冒着热气。
那是他小学五年级时参加区里的航模比赛,第一次拿到一等奖。比赛结束后他一路跑回家,书包上的带子都跑断了一根,进门就喊“妈,我赢了”。妈妈系着围裙从厨房跑出来,手里还拿着锅铲,看到他手里的奖杯,眼睛一下子就亮了,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。那天的红烧肉,妈妈特意加了冰糖,炖得比平时更甜一些,他抱着碗吃了满满两大碗,连汤汁都舔得干干净净。
他想起小时候,每次打完比赛回家,不管是赢是输,妈妈的红烧肉总会准时端上桌。赢了,是庆功的奖励;输了,是无声的安慰。有一次他参加市里的机器人比赛,因为一个零件松动,机器人在关键时刻停了下来,最终只拿了三等奖。他走出赛场时眼睛红红的,看到爸爸在门口等他,一句话都没说就扑进爸爸怀里哭了。
回家的路上,他一路都闷闷不乐,爸爸也没劝他,只是把自行车骑得很慢,让他吹吹路边的风。回到家推开门,红烧肉的香味扑面而来,妈妈从厨房探出头,笑着说“饿坏了吧?快洗手吃饭”。那天的红烧肉,妈妈炖得格外软烂,她坐在他旁边,一边给他夹肉,一边说“没关系,下次咱们再努力,妈妈相信你”。他趴在桌子上,就着红烧肉的汤汁,吃了满满一碗饭,心里的委屈好像都被那温暖的味道融化了。
那时候他年纪小,总嫌妈妈做的肉太肥,咬一口就吐出来,油星子溅得满桌子都是。妈妈也不生气,只是笑着摇摇头,把他吐在碗边的肥肉夹到自己碗里,慢慢吃掉,再把瘦肉最多的部分夹给他,说“肥的部分香,妈妈爱吃”。现在想来,哪里是妈妈爱吃肥肉,分明是舍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。
他记得有一次,妈妈感冒发烧,躺在床上浑身无力,爸爸要去单位加班,临走前叮嘱他好好照顾妈妈。那天正好是他参加学校运动会的日子,他跑完1500米,得了第二名,一结束就往家跑。推开家门,看到妈妈正扶着墙在厨房忙碌,煤气灶上的砂锅里炖着红烧肉,香味已经飘满了整个屋子。
“妈,你怎么起来了?”他跑过去扶住妈妈,感觉她的手滚烫滚烫的。妈妈笑着说“知道你今天比赛,特意给你炖的红烧肉,怕凉了不好吃”。那天的红烧肉,因为妈妈没力气翻动,有些地方炖糊了,但他还是吃得格外香。他一边吃,一边给妈妈喂水,心里暗暗发誓,以后一定要好好努力,让妈妈过上好日子,再也不用这么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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