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是啥?” 王哥弯腰从冰柜里又摸出根冰棒,“上次你喝醉了说的,要让小雅妈知道,你不是只会蹲烟酒店的废物。”
赵磊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,抓起投注单就往冰柜上拍,“磐石队主胜” 几个字在玻璃上撞出闷响。林砚看见他后颈的筋络绷得像根拉满的弓弦,忽然想起大学时输掉决赛那天,这个胖子也是这样攥着他的手腕,指节发白地说:“下次一定赢回来。”
那时的 “下次”,是下一场球赛;现在的 “下次”,是这张印着 3.2 赔率的纸。
王哥把新拆的冰棒塞给赵磊,包装纸上的冷气在他手心里凝成水珠:“算那么多干嘛?真要按公式活,人生早成程序了。” 他指了指窗外,“你看那棵老槐树,去年被台风刮断了枝,今年不照样开花?”
林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小区门口的老槐树枝桠歪扭,却真的缀着星星点点的绿。树皮上还留着去年台风刮出的裂痕,此刻正被新抽的嫩芽小心翼翼地覆盖。他低头看向屏幕上的模型,突然觉得那些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参数,在赵磊颤抖的睫毛、王哥漫不经心的笑、还有老槐树倔强的新叶面前,轻得像片羽毛 —— 风一吹就散,留不下任何痕迹。
赵磊把冰棒塞进嘴里,牙齿咬得包装纸嘎吱响。薄荷味的冷气从喉咙窜进鼻腔,激得他打了个哆嗦。晨光在他攥紧的投注单上移动,像只缓慢爬行的甲虫,爬过 磐石队 三个字的褶皱,爬过 3.2 赔率的棱角,最终停在 1000 那个数字上,把墨痕照得发亮,像枚即将灼烧起来的烙印。
王哥在旁边用计算器敲打今日的进货单,按键声噼里啪啦的,倒像是在给这沉默的对峙伴奏。我说你们俩, 他忽然抬头,笔尖在账本上划出道斜杠,真要这么较劲,不如等会儿看训练直播。磐石队今天上午有公开训练。
赵磊没理他,只是盯着手机上刚刷新出的概率截图,指节捏得发白。那是林砚昨晚用仅剩的电量发给他的 ——51.3% 几个字被红笔圈着,旁边备注着 雨天修正值。林砚忽然想起大学时的概率论课,教授在黑板上写 小概率事件必然发生,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上,像场微型的雪。赵磊在下面偷偷画门将扑救的简笔画,橡皮屑堆在笔记本边缘,他用胳膊肘撞了撞林砚,笔尖戳着画纸说:这才是概率的真谛 —— 总有意外。
那时的画纸上,门将的手套张得像只白鸟,正扑向画得歪歪扭扭的足球。赵磊说:你看,就算只有 1% 的机会,扑到了就是 100% 的胜利。 林砚当时正对着泊松分布的公式皱眉,觉得这不过是文科生的浪漫幻想,直到决赛那天,赵磊真的用一个近乎不可能的侧扑,把点球托出了横梁。
此刻冰柜的嗡鸣里,林砚看着赵磊手机屏幕上那个 51.3%,突然觉得那串数字正在发烫。它不像模型里的其他参数那样冰冷,反而带着点温度 —— 是赵磊手心的汗,是老槐树新芽的暖,是当年画纸上那只白鸟振翅的风。
训练开始了。 王哥把电视调到体育频道,屏幕上闪过磐石队球员热身的画面。老队长郑峰正在做拉伸,右腿的护膝比往常厚了一圈,动作明显有些僵硬。
赵磊的呼吸突然顿了顿。林砚看见他喉结滚了滚,手机屏幕上的 51.3% 被指腹蹭得发花。果然崴了脚。 赵磊的声音有点哑,像被冰棒冻住了,那家伙年轻时拼得狠,老了就容易受伤。
电视里的郑峰突然对着镜头笑了笑,抬手比了个 的手势。阳光落在他带伤的膝盖上,竟看不出丝毫颓态。林砚忽然想起赵磊画的简笔画,原来有些意外,不是概率能框住的 —— 就像老槐树在断枝上开花,就像带伤的队长比出 OK,就像这个总在赌运气的胖子,骨子里还藏着当年扑点球时的倔强。
赵磊把冰棒棍扔进垃圾桶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他忽然把那张 1000 块的投注单折成小方块,塞进烟盒里揣好,动作比刚才稳了些。等下雨。 他说,这次的声音里没了颤抖,不管概率多少,总得等开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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