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。光滑。死寂。
水石地面泛着惨淡的绿光,倒映着头顶同样惨白的、嗡嗡作响的日光灯管。狭窄的走廊像一条被遗忘的肠道,弥漫着消毒水、漂白剂和一种更深的、挥之不去的……衰败气息。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深处的灼痛和浓重的铁锈味。
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墙壁下半截的绿色油漆剥落起皮,蹭在背上带来粗糙的摩擦感。全身的伤口在短暂的爆发后,如同被重新点燃的篝火,灼热而尖锐地抗议着。小腿简陋夹板下的伤口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,后颈的抓伤在汗水的浸润下火辣辣地疼,最要命的是内腑的震荡,每一次心跳都像有重锤在胸腔里敲打。手臂上那三十道印记如同烧红的烙铁链条,在皮肤下疯狂地灼烧、收紧,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一波新的虚弱浪潮,视野边缘的黑点如同贪婪的飞蛾,不断蚕食着光线。
眩晕感如同附骨之蛆,几乎要将我拖入黑暗。我死死咬住下唇,用剧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。耳朵里嗡嗡作响,但依然努力捕捉着走廊尽头传来的声音——水流声,拖把桶碰撞金属的哐当声,还有……一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和低声的抱怨。
“……催催催!催命鬼投胎啊……隔离区那帮大爷……真当老子是铁打的……”声音断断续续,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不耐烦。
老张。
目标就在前面。那个员工休息室兼工具间。
时间……正在被剧痛和虚弱加速消耗。王振涛的人随时可能出现。我必须快!
我深吸一口气,冰冷的、混杂着化学药剂气味的空气强行灌入肺叶,带来一阵剧烈的、压抑的咳嗽。我拖着那条几乎失去知觉的伤腿,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炭火上,踉跄着,无声而坚定地朝着声源挪去。沾满污血、污泥和医疗垃圾污物的鞋子,在光洁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粘稠、肮脏的印记,如同一条蜿蜒的、通向地狱的足迹。
休息室的门虚掩着,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。水流声和抱怨声更加清晰。
我停在门口,阴影将我完全笼罩。背靠着冰冷的门框,剧烈的心跳撞击着胸腔,几乎要破膛而出。右手无声地滑向腰后,握住了那把冰冷的匕首柄。汗水和血水混合,让握柄变得滑腻冰冷。
门内,水流声停了。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,朝着门口走来。
就是现在!
在老张拉开门的瞬间,我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,猛地撞了进去!动作快如闪电,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厉!
“唔?!”老张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愕闷哼。
他刚脱下厚重的防护服上半身,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色清洁工制服。防护服的头罩和护目镜还挂在脖子上,脸上布满了汗水和惊愕。体型比我预想的要壮实一些,但年龄带来的迟缓是致命的。
我的左手如同铁钳,瞬间从侧面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!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捏碎他的颧骨!同时右膝狠狠顶向他的后腰软肋!身体借着前冲的惯性,将他整个人狠狠掼向房间内侧!
“砰!”
两人重重撞在靠墙摆放的工具柜上!金属柜门发出痛苦的呻吟!拖把、水桶稀里哗啦倒了一地!
老张的眼睛因剧痛和窒息瞬间充血凸出!他本能地挣扎,双手胡乱地抓挠着我的手臂和身体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、被捂死的绝望声响。力量不小,带着常年体力劳动的蛮劲。
但我占据着绝对的先手和杀意!手臂上的印记灼热地跳动,如同地狱的鼓点,将残存的力量和三十次死亡磨砺出的凶戾彻底点燃!捂住他口鼻的左手五指如同钢钩般深深嵌入皮肉!右臂的匕首寒光一闪,冰冷的锋刃已经紧紧贴在了他颈侧剧烈跳动的动脉上!
“别动!出声就死!”我的声音压得极低,嘶哑如同砂纸摩擦,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冰冷的杀意,直接灌入他的耳中。
匕首锋利的刃口紧紧压着皮肤,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和死亡的冰冷触感。老张身体猛地一僵,所有的挣扎瞬间停止!凸出的眼球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,死死地盯着我。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角涌出,沿着皱纹流下。他喉咙里“嗬嗬”的声音变成了绝望的呜咽,身体筛糠般抖动着。
成功了。暂时。
剧烈的动作再次撕裂了全身的伤口,尤其是小腿。温热的液体顺着裤管流下,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。眩晕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,眼前阵阵发黑。我强行支撑着,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压在老张身上,把他死死顶在工具柜上,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。
“听清楚!”我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,抵着他的耳膜,“脱!把你身上的衣服、裤子、鞋、工作牌!全部脱下来!快!”
匕首的锋刃微微用力,在他颈侧压出一道浅浅的血痕。
死亡的威胁比任何话语都有效。老张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,只剩下纯粹的、求生的恐惧。他颤抖着,用还能动的双手,哆哆嗦嗦地开始解自己蓝色清洁工制服的扣子。动作因为恐惧而笨拙僵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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