压缩饼干粗糙的碎屑还粘在喉咙深处,带着一股工业化的甜腻。林烬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缓缓吞咽着最后一口矿泉水。水流划过食道,带来的不是滋润,而是一种更加清晰的、来自身体内部的空洞回响。饥饿感只是暂时退潮,化作背景里低沉的嗡鸣,他知道,下一次的爆发只会更加猛烈。
休息室里的狼藉在他眼中呈现出新的意义。每一处翻倒的柜子,每一片散落的文件,都像是一个凝固的瞬间,记录着灾难降临时此地曾有过的恐慌与挣扎。墙上的抓痕深可见水泥,绝非人力可为。空气中混杂的气味——血腥、腐臭、焦糊、以及那若有若无的甜腻——像一张无形的网,包裹着他,提醒他这个世界已然变质。
他不能留在这里。殡仪馆地处城郊结合部,平时人迹罕至,此刻却可能因为其特殊的性质,吸引来未知的危险,或是……像王胖子那样的“东西”。他需要转移到更熟悉、资源更丰富,同时也更容易隐蔽的地方。
他的目光落在墙角一个半开的储物柜上。里面散落着几件物品:一把老陈遗忘在这里的、保养得不错的消防斧,斧刃闪着寒光;几卷尚未开封的厚重塑料布;还有半盒口罩和几双加厚的橡胶手套。
老陈……那个总是絮叨着“小子,干我们这行,心要静,手要稳”的老师傅。林烬的心头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。他不知道老陈是否还活着,是否也变成了……别的什么。
甩开杂念,他行动起来。他将消防斧的斧柄用从窗帘上撕下的布条紧紧缠绕,增加握持的摩擦力,然后斜挎在背上。塑料布和手套塞进一个找到的登山包里, alongside 剩下的几包压缩饼干和几瓶水。他还找到了一管几乎全新的强力胶和一小捆尼龙绳,也一并收起。这些看似寻常的物品,在如今的环境下,可能关乎生死。
准备停当,他深吸一口气,握紧了消防斧,轻轻拉开了休息室的门。
走廊比他来时更加昏暗,应急灯似乎又熄灭了几盏。血腥味更加浓郁了,还夹杂着一种新鲜的、内脏破裂后特有的腥气。他贴着墙根,放轻脚步,感官提升到极致。耳朵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声响——风声、远处持续的混乱声、以及……近处某种缓慢的、粘稠的滴落声。
他转向通往侧门出口的走廊,那是离开殡仪馆最短的路径。然而,就在拐角处,他停下了。
前方的景象,让他背脊生寒。
地面上,躺着两具尸体,穿着和他一样的制服,是平日里负责焚化炉的老李和负责接待的小张。他们的死状极惨,身体像是被巨大的力量强行撕扯过,肢体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。但真正让林烬瞳孔收缩的,不是他们的死状,而是他们的尸体……正在发生某种变化。
一些粗壮的、如同暗红色藤蔓般的肉质触须,正从他们破裂的腹腔和胸腔中缓慢地生长出来,如同拥有生命般,蠕动着,探索着周围的空气。触须表面布满粘液,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油腻的光。它们彼此靠近,似乎想要连接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融合的气息。
这就是收音机里提到的“融合”?
一种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,但比恶心更强烈的,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排斥与警告。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,让他远离这些正在异变的尸骸。
他屏住呼吸,试图从旁边悄无声息地绕过去。
就在这时,小张尸体上一根探索的触须似乎感知到了活物的热量,猛地转向林烬的方向,顶端如同花苞般裂开,露出内部一圈细密的、不断颤动的惨白尖牙!
林烬想也不想,身体本能地后撤半步,手中消防斧带着破风声挥出!
“噗!”
斧刃精准地斩断了那根袭来的触须。断口处喷溅出暗红色的、带着浓烈腥臭的汁液。被斩断的触须落在地上,如同离水的蚯蚓般剧烈扭动。而尸体上剩余的触须,仿佛被激怒了一般,更加疯狂地舞动起来,生长速度似乎也加快了几分!
不能纠缠!
林烬不再犹豫,猛地发力,如同猎豹般从两具正在异变的尸体旁冲过,脚步踏过粘稠的血泊,溅起暗红的水花。他能感觉到身后那令人不适的蠕动感在加剧。
侧门近在眼前。幸运的是,门是从内部锁住的,没有被破坏。他用钥匙串迅速找到对应的那把,插入,转动。
“咔哒。”
门开了。一股混杂着硝烟、火焰和未知腐败气息的、冰冷的夜风猛地灌了进来,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。
他闪身而出,反手将铁门重重关上,并从背包里扯出强力胶,挤在门锁和门缝的关键位置。他不知道这能阻挡里面的东西多久,但至少能争取一点时间。
做完这一切,他才背靠着冰冷的外墙,大口地喘息着。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不是因为疲惫,而是因为那股在生死边缘被再次激发的、躁动的力量,以及……在斩断触须瞬间,体内饥饿感被微微抚平的那丝诡异的满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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