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最后刺激星萤的意识，为了强行冷静林澈暴走的“炉心”，为了在那秩序自爆的冲击中护住他们，灰鼠耗尽了所有，连同他视若生命的“沉寂之棺”，也一同走向了终结。
“……小子……”灰鼠的意念再次传来，更加微弱，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，“……你的路……还长……”
“……带着……她……活下去……”
“……找到……‘庭园’……”
“……替我……看看……”
意念到此，戛然而止。
他瞳孔深处那最后一点灰白的余烬，如同燃尽的烛火，轻轻跳动了一下，随即，彻底熄灭。
他脸上那些细密的裂纹，仿佛失去了最后维系的力量，悄然扩大，最终，他整个身体，连同那身破旧的灰袍，都在林澈的注视下，无声无息地崩塌，化作了了一小堆黯淡的、与周围沙砾再无区别的灰白色尘埃。
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吹过，卷起些许尘埃，悄然消散在这片永恒的灰白之中。
守林人根，看守人灰鼠……都走了。
为了那一线渺茫的希望，为了他们这两个身负诅咒与希望的“种子”，先后燃尽了自己。
林澈呆呆地看着那堆尘埃，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。悲伤如同实质的铅块，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，却流不出一滴眼泪。在这片连情感都可能被剥离的虚无之地，连悲痛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只剩下他了。
还有身边这个抓着他手腕、眼神空洞、状态诡异的星萤。
他低头，看着自己掌心那个颜色变得更加深沉、纹路更加复杂的“秩序之种”标记，感受着体内那虽然沉寂却依旧散发着不稳定波动的“混沌炉心”。
前路未知，强敌环伺，同伴凋零。
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、带着灰烬味道的空气，强迫自己从那巨大的悲痛与虚无中挣脱出来。
不能倒下。他还不能倒下。
他轻轻挣了挣被星萤抓住的手腕，想要站起来。然而，星萤却仿佛受惊般，更加用力地抓住了他，浅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晰的恐慌，如同害怕被独自遗弃在黑暗中的孩子。
林澈动作一顿，看着她那褪色的眼眸中纯粹的、不掺任何杂质的恐惧，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。他不再试图挣脱，而是用另一只勉强能动的手，支撑着身体，艰难地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。
他环顾这片灰白的河滩与无声的河流，怀中的“悲伤之泪”宝石沉寂着，不再有任何指引。体内的“混沌炉心”也如同沉睡的凶兽，暂时平息。
他们像两叶迷失在无尽灰暗大海中的孤舟，失去了所有的舵手与航标，只能随波逐流。
就在这时，那片由灰色雾气构成的、死寂的“河面”，突然极其轻微地荡漾了一下。
仿佛有什么东西，在河流的深处，或者说，在河对岸那片更加浓郁的黑暗之中，动了一下。
林澈的瞳孔骤然收缩，全身瞬间绷紧。
（第95章 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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