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实宇宙的物理法则在曼德维尔点的那一侧彻底瓦解。当“角鹰”运输船挣脱泽雷斯追兵,一头扎进那片光怪陆离的帷幕之后,迎接它的并非宁静的航道,而是亚空间那永恒沸腾、毫无逻辑可言的疯狂之海。
舷窗外,不再是熟悉的星空。扭曲的色块如同活物般蠕动、碰撞,发出无声的尖啸;无法形容的色彩——并非现实中的任何颜色——如同泼洒的油墨,交织成亵渎神明的画卷;耳边充斥着亿万灵魂的哀嚎、混沌恶魔的嘶吼、以及来自时间尽头的低沉呓语。时间和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,前一秒可能还在缓慢漂流,下一秒就被无法抗拒的乱流抛向未知的维度。
“角鹰”本身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。尽管沃特斯-7在进入亚空间前已经尽可能加固了盖勒力场——那层保护船只免受亚空间实体直接侵蚀的脆弱屏障——但力场发生器在之前的战斗中受损严重,此刻在亚空间风暴的冲击下剧烈波动,发出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刺耳噪音。船体外部不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,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存在正试图撕开这层薄弱的保护,品尝里面的灵魂。
船舱内部,灯光疯狂闪烁,忽明忽暗,将众人脸上凝重、疲惫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表情映照得如同鬼魅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氧、灼热金属和某种难以言喻的、甜腻而腐败的混合气味。
凯尔在进入亚空间的剧烈冲击和自身精神透支的双重作用下,早已陷入深度昏迷,被固定在医疗床上。他那只暗紫色的左臂无意识地微微抽搐着,表面能量纹路明灭不定,仿佛仍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抗争。
卡修斯、拉格纳、博杜安和科沃斯四人坚守在驾驶舱和关键岗位,动力甲的全封闭式头盔隔绝了部分外部环境的直接影响,但亚空间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依旧如同冰冷的潮水,不断冲击着他们的意志壁垒。即使是身经百战的死亡守望,在如此长时间的亚空间航行和接踵而至的打击下,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。
“盖勒力场强度持续下降!已跌破安全阈值!”沃特斯-7的声音透过干扰严重的通讯传来,他的机械身躯连接着主控台,电子眼的数据流因过载而显得杂乱,“外部压力指数攀升!检测到高浓度亚空间能量渗透!”
“能稳定航线吗?我们需要尽快找到出口!”卡修斯的声音透过头盔扬声器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他紧握着固定在控制台边缘的扶手,以对抗船体毫无规律的剧烈颠簸。
“导航仪受到严重干扰!星炬信号微弱且扭曲!无法确定当前位置和航向!”沃特斯-7回应,“我们正在亚空间的波涛中……随波逐流。”
“该死!”拉格纳低吼一声,一拳砸在身旁的舱壁上,“难道要困死在这鬼地方?老子宁愿出去跟那些绿皮杂碎再打一场!”
“冷静,狼兄弟。”博杜安沉声道,他正在努力维护一门还能运作的近防炮,“愤怒在这里只会成为它们的食粮。”他指的是那些在力场外窥伺的亚空间实体。
科沃斯的身影在阴影中若隐若现,他似乎在利用某种灵能技巧对抗精神污染,但效果有限,他的动作比平时更加僵硬。
突然,船体猛地向一侧倾斜,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拍中!盖勒力场发出濒临破碎的刺耳尖鸣!驾驶舱的主屏幕瞬间被一片混乱的、由纯粹恶意构成的色彩淹没!
“力场即将失效!”沃特斯-7警告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昏迷中的凯尔身体猛地弓起,发出一声并非完全属于他自己的、混合了痛苦与某种奇异共鸣的低吼!他那暗紫色的左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,不再是幽紫或泽雷斯的绿色,而是一种更加深邃、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虚空之色!
这股力量并非主动释放,而是如同本能般的应激反应。一股无形的、带着“统御”特质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,并非对抗亚空间能量,而是如同润滑剂般,短暂地“安抚”了周围最狂暴的能量乱流,并强行稳固了那摇摇欲坠的盖勒力场!
力场的尖鸣声戛然而止,虽然依旧薄弱,但暂时避免了立刻破碎的命运。主屏幕上的疯狂色彩也消退了些许,恢复了部分扭曲但尚可辨认的星图(如果那还能被称为星图的话)。
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驾驶舱内的众人都是一惊。
“刚才那是……凯尔?”拉格纳难以置信地看向医疗床的方向。
沃特斯-7的电子眼快速扫描着凯尔和力场数据:“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,与亚空间能量产生短暂‘调和’效应。来源……凯尔法伦。他的生命体征正在恢复,精神波动趋于稳定……并且,出现与亚空间背景辐射的微弱共鸣。”
卡修斯血红色的目镜转向医疗床,眼神极其复杂。凯尔的力量,竟然能影响到亚空间?这究竟是福是祸?
就在这时,导航仪上,一个之前一直被强烈干扰所掩盖的、极其微弱但异常稳定的信号源,突然变得清晰了一些!那信号并非来自星炬,其频率和编码方式与帝国科技截然不同,反而带着一丝……与凯尔此刻散发出的波动,以及“统御者”符号相似的韵味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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