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铁砧”空间站湮灭后留下的尘埃云,如同宇宙墓园中一座新立的、无声的墓碑,在“角鹰”运输船的后方缓缓扩散。那景象比任何爆炸或残骸都更令人心悸,那是存在本身被彻底抹除的证明,带着一种冰冷的、令人灵魂战栗的虚无感。
但“角鹰”上的乘客们无暇沉浸在这份震撼与悲怆中。幸存的泽雷斯舰队——那两艘完好无损的主力舰和如同跗骨之蛆的突击单位群——依旧紧追不舍。复仇的火焰(如果泽雷斯有这种情感的话)和冰冷的清除指令驱动着它们,绿色的能量束如同死神的鞭子,不断抽打在“角鹰”剧烈波动的虚空盾上。
船体在密集的火力下呻吟着,每一次被命中都带来剧烈的震动和刺耳的金属扭曲声。左侧失效的推进器严重拖累了速度,沃特斯-7被迫将更多能量分配到护盾和剩余推进器上,导致武器系统功率下降,反击变得稀疏。
“护盾强度降至32%!船体多处破损,生命维持系统压力增大!”沃特斯-7的声音依旧冷静,但语速快得惊人,“预计在抵达曼德维尔点前,被击毁概率为78.4%。”
“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?!”拉格纳咆哮着,徒劳地用爆弹枪向舷窗外倾泻着火力,子弹在泽雷斯突击单位的装甲上溅起零星火花,却难以造成有效杀伤。
卡修斯血红色的目镜死死盯着导航仪上那个代表曼德维尔点的、仍在遥远距离外的光标。他的拳头紧握,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。作为指挥官,他深知沃特斯-7的计算结果很可能是残酷的现实。
凯尔半靠在震动的舱壁上,脸色苍白,精神因之前的超负荷打击而萎靡。但他异色的瞳孔依旧锐利,脑海中飞速回放着从“翡翠之卵”中掠夺来的知识碎片,尤其是关于泽雷斯舰船能量系统和亚空间引擎的部分。
“它们的引擎……”凯尔突然开口,声音有些虚弱,却带着一丝抓住救命稻草的急切,“泽雷斯的亚空间引擎,为了追求极高的速度和稳定性,其能量导管与主反应堆的连接处存在一个极其短暂的、周期性的‘谐振薄弱点’。在引擎启动预备阶段,这个薄弱点会暴露大约0.3秒。”
他看向沃特斯-7和卡修斯:“如果我们能精确计算并抓住那个瞬间,用足够强大的能量冲击命中那个点……或许能引发它们的引擎故障,甚至连锁爆炸,为我们争取时间。”
“0.3秒……跨越如此距离的精准打击……”沃特斯-7的电子眼数据流狂飙,“需要极其精确的时机把握和能量聚焦。以‘角鹰’目前的武器系统和我的计算能力,成功率低于5%。”
“不需要‘角鹰’。”凯尔挣扎着站直身体,暗紫色的左臂再次亮起微光,只是这次的光芒远不如之前炽烈,“我来定位和引导。沃特斯,你操控船首激光炮,将功率提升至临界值,听我指令进行超载射击。卡修斯队长,我需要所有剩余能量优先供应给那门激光炮,并且,在我说‘放’的时候,确保没有任何干扰。”
这是一个更加疯狂的计划,将希望寄托于凯尔残存的精神力、沃特斯-7的微秒级反应以及一门濒临过载的激光炮上。
卡修斯只犹豫了一瞬。绝境之中,任何一丝希望都必须抓住。
“照他说的做!”卡修斯斩钉截铁地下令,“所有非必要系统能源,全部导向船首激光炮!博杜安,拉格纳,确保炮塔区域绝对安全!”
“角鹰”运输船内部灯光一阵明灭,大部分区域的能源被切断,集中输送到船首那门粗大的激光炮上。炮管开始发出不祥的暗红色光芒,过载的嗡鸣声甚至压过了爆炸的巨响。
凯尔闭上眼睛,强行压榨着几乎枯竭的精神力,将意识再次延伸出去。他忽略掉那些致命的能量束和蜂拥的突击单位,全部心神都锁定在追得最近的那艘泽雷斯主力舰尾部,那正在为下一次短途跃迁或加速而微微亮起的引擎喷口。
他“看”到了其中能量的流转,感受到了那如同心脏搏动般的、周期性的能量脉动。他在心中默数,计算着那转瞬即逝的“谐振薄弱点”出现的时间。
虚空中的追击与逃亡依旧激烈。“角鹰”的护盾在又一轮齐射后终于不堪重负,如同破碎的玻璃般消散,灼热的能量束直接命中船体,撕开装甲,引发内部爆炸和火灾!警报声凄厉得如同垂死的哀嚎!
“护盾过载!右侧引擎舱起火!结构完整性告急!”沃特斯-7报告。
就是现在!
凯尔猛地睁开双眼,异色瞳孔中仿佛有星光爆裂!
“目标锁定!能量峰值……就是现在!放!”
几乎在凯尔嘶吼出声的同时,沃特斯-7执行了指令!船首激光炮积蓄到极限的狂暴能量,化作一道粗壮得扭曲空间的赤红色光柱,撕裂虚空,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,精准无比地射向了那艘泽雷斯主力舰引擎喷口处、一个刚刚因能量谐振而微微扭曲、亮度骤增的微小区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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