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分的冷雨敲打着太庙的琉璃瓦,在青石板上汇集成蜿蜒的水流,倒映着供桌上李氏灵位的影子。
明煜站在灵位前,玄色龙袍的下摆沾着湿气,指尖抚过灵位上“孝慈皇后”四字——自耶律焕决定留在中原,他就知道该带少年来这里,让二十年前的真相,在李氏的灵前尘埃落定。
“她就是……我娘?”耶律焕的声音发颤,银狐裘的领口被他攥得变形。自血莲池回来后,他就整日把自己关在客房,直到明煜说“去见一个等了你十五年的人”,才跟着踏入这庄严肃穆的太庙。
明煜点头,示意周显上前。周显捧着个锦盒,打开的刹那,李氏灵位突然射出柔和的金光,将锦盒中的明黄手谕托至半空。先帝凌厉的字迹在金光中显形,每一笔都像带着叹息:
“朕与沈氏诞一子,名焕(耶律焕)。后李氏诞双生,名煜、承焕(宁承焕)。朕恐焕儿遭储位纷争所累,托李氏认作三子,同抚于宫中。沈氏不知此节,误认李氏夺子,遂生怨怼……”
“三子……”耶律焕的膝盖一软,重重跪在青石板上,额头磕出闷响,“所以我和你们……是被娘一起养大的兄弟?”
金光中突然浮现出模糊的影像:幼年的明煜抱着更小的耶律焕,在冷宫的烛火下念诗;宁承焕(残魂)附在玩偶上,偷偷塞给耶律焕块桂花糕;李氏坐在床边,给三个孩子盖同一条绣着三龙戏珠的棉被,脸上带着温柔的笑。
“你三岁时怕黑,总缠着我和承焕挤在一张床。”明煜的声音很轻,像是怕惊扰了灵位,“李氏说你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弟弟,让我们一定要护着你。直到五岁那年,沈氏派人把你接去西漠,她说你是她的外孙,我们才分开……”
“不是的!”耶律焕猛地抬头,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,“沈氏说我娘生下我就死了!她说李氏是抢了我弟弟的仇人!她说……”
“她说的,都是假的。”周显适时递上从灵位后暗格找到的日记本,封皮绣着小小的“焕”字,“这是李氏娘娘的日记,您看看光绪三年的那几页。”
耶律焕颤抖着翻开日记,泛黄的纸页上,李氏娟秀的字迹记录着琐碎的日常:“焕儿今日又尿床了,抱着煜儿的胳膊才肯睡”“承焕的残魂附在木鸢上,啄了焕儿手里的糖葫芦,兄弟俩闹作一团”“沈氏派人来接焕儿,煜儿抱着他哭了半宿,说要等弟弟回来”……
最末一页画着三个牵手的小人,旁边写着:“娘等你们三个回家,一个都不能少。”
“这……这是真的?”耶律焕的眼泪砸在日记上,晕开了墨迹,“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?我真的……和你们一起睡过同一张床?”
明煜蹲下身,与他平视。金光在两人之间凝成完整的龙纹,与灵位上的金光融为一体:“你怕黑,李氏就让我每晚陪你睡;你爱吃桂花糕,承焕的残魂就总偷御膳房的给你;你后腰的蛇形胎记,是娘亲手用凤仙花汁染的,说这样就能和我们的龙纹胎记相配……”
灵位突然剧烈震颤,金光中浮现出李氏清晰的影像。她穿着家常的襦裙,正给襁褓中的耶律焕喂奶,明煜和宁承焕的婴儿虚影趴在床边,好奇地戳着他的小脸。李氏抬头时,目光穿透时空,落在耶律焕震惊的脸上,温柔得像春日的风:
“焕儿,娘等你回家。”
“娘——!”耶律焕的嘶吼在太庙回荡,所有的桀骜和防备在这一刻轰然崩塌。他扑向灵位,指尖穿过李氏的影像,触到的只有冰冷的石碑,可那影像里的温度,却真实地暖了他的眼眶——那是他在西漠的寒夜里,无数次梦到的怀抱温度。
明煜从怀中掏出半块龙纹佩,正是与耶律焕那块能拼合的“承”字佩:“先帝当年把‘承乾’佩一分为三,我和承焕各持一角,这半块‘承’字佩,本就该是你的。”他将玉佩塞进耶律焕手心,“不管沈氏说了什么,在娘心里,我们三个都是她的亲儿子。”
耶律焕握紧两块拼合的玉佩,“承乾”二字在金光中流转,与他额间的龙纹胎记产生共鸣。他终于明白为何沈氏总说他与明煜“命格相冲”,原来先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对立,是沈氏被自己的恨意蒙蔽,才把这对本该相亲相爱的兄弟,逼成了剑拔弩张的敌人。
“她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耶律焕的声音带着哽咽,“她要是早点说,我就不会……”
“她怕。”明煜的声音带着理解,“沈氏当年接你走时,用西漠百姓的性命威胁李氏,说只要敢透露半个字,就屠了整个西漠部族。娘为了保住你,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带走,偷偷在你枕下塞了这半块玉佩,盼着你有天能凭它回家。”
周显突然指着灵位后的暗格:“陛下,这里还有东西!”
暗格打开的刹那,一本线装日记掉了出来,封皮与之前那本一模一样,只是字迹更显无力,显然是李氏临终前写的。最后一页的字迹已经模糊,却能看清:“焕儿今日托人带信,说西漠下雪了,他又睡不着了。娘多想告诉你,煜儿也在等你,等你回来和他挤一张床……”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