谷雨的雨丝裹着潮湿的霉味,钻进黑风寨藏经阁的窗棂。
苏清禾跪在积灰的书架前,镜碴的青光扫过一排排蒙尘的卷宗,指尖的金光与腹中的悸动时断时续——自血莲池方向传来沈氏那句“清禾为吾女”的疯语后,她的盲视总在恍惚间“撞”到个模糊的女婴虚影,被裹在明黄襁褓里,放在镜卫营的石阶上。
“圣女,这是从暗格里找到的。”周显的声音带着颤,手里捧着个紫檀木匣,锁扣上的蛇形纹与苏清禾后腰的印记完全吻合,“刚才撬开第三排书架时,它突然发出红光,与您的镜碴产生共鸣。”
匣盖开启的刹那,镜碴突然剧烈震颤。一本线装日记躺在猩红的绒布上,封皮题着“沈氏手札”四字,字迹凌厉如刀,边缘沾着的暗红色斑点,在青光中显露出与苏母血衣相同的气息。
“是她的日记。”苏清禾的指尖刚触到纸页,盲视中突然炸开无数光点——沈氏的记忆碎片在半空流转:少女时的她跪在镜卫谷祭坛前,对着初代圣女的画像起誓;后来的她举着毒酒,对着苏清禾母亲的背影冷笑;最后是个雪夜,她将襁褓中的女婴放在镜卫营门口,襁褓里塞着块刻着“清禾”的玉佩。
“永安元年三月……先帝南巡时临幸于我,怀上龙胎……”苏清禾的声音发紧,日记里的字迹开始渗出血色,“李氏妒恨,欲除之而后快。我将女婴寄养于镜卫营,托苏姓圣女抚养,对外称是她早夭的亲女……”
周显突然捂住嘴,后退半步撞在书架上,卷宗掉落的哗啦声惊得梁上积灰簌簌落下:“圣女……这……这说的是您?”
苏清禾没说话,指尖划过下一页。日记里夹着张泛黄的画像:沈氏抱着个刚出生的女婴,眉眼间的轮廓竟与苏清禾现在的模样有七分相似,而画像角落的落款日期,正是苏清禾的生辰。
“苏圣女(清禾母亲)察觉女婴身世,竟在藏经阁撞见我与先帝私会……”血字突然变得狰狞,“她扬言要禀报镜卫长老,只能让她‘病逝’了。毒酒里掺了‘忘忧散’,死后脸上不会有痛苦,也算全了姐妹情分……”
“姐妹情分?!”苏清禾猛地攥紧日记,纸页被捏出褶皱,“她杀了我娘,还敢提姐妹情分?!”
腹中的悸动突然变得剧烈,像有只小手在狠狠捶打她的五脏六腑。镜碴的青光骤然暴涨,在半空投射出更清晰的画面:苏母倒在藏经阁的血泊里,手里攥着半块被扯碎的镜阵图谱,而沈氏的金镶玉护甲上,沾着与苏母心口相同的血迹。
“原来娘是为了护我……”苏清禾的眼泪砸在日记上,晕开了血色的字迹。她终于明白母亲临终前为何死死攥着她的手,为何要将身世玉佩藏在襁褓里——母亲早就知道她不是亲生女儿,却用性命护了她十几年。
“圣女,地牢押来个沈氏的贴身侍女,说是有要事禀报。”侍卫的声音从阁外传来。
苏清禾抹去眼泪,镜碴的青光收敛成细刃。当侍女被押进来时,她突然僵住——那侍女的右耳缺了半片,与苏清禾幼时在镜卫营见过的洗衣妇一模一样,只是当年的洗衣妇总爱往她碗里多放块糖。
“清……清禾圣女……”侍女的腿一软跪倒在地,浑浊的眼睛里滚出泪珠,“老奴是‘兰’字营的,当年是我……是我把您抱给苏夫人的……”
镜碴的青光瞬间缠上侍女的手腕。苏清禾的盲视穿透她的记忆,“看”到那个雪夜:侍女抱着襁褓,沈氏站在镜卫营外的老槐树下,塞给她个锦盒,里面是足以让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金银,还有瓶“牵心蛊”,“好好看着她,别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,否则……”
“沈氏说,您是她与先帝唯一的血脉。”侍女的声音抖得不成调,“苏夫人发现您的襁褓里有先帝的龙纹玉佩,才起了疑心。那天她在藏经阁拦住沈氏,说‘就算拼了性命,也不会让你把孩子变成棋子’……”
画面在镜碴中炸开:沈氏将毒酒灌进苏母嘴里,苏母挣扎着抓住她的衣袖,扯下了半片绣着蛇形纹的衣角,而侍女就躲在藏经阁的梁柱后,吓得浑身发抖,却不敢出声。
“娘……”苏清禾的指甲掐进掌心,血珠滴在日记上,与沈氏的血字融为一体。她想起小时候总缠着母亲问“爹是谁”,母亲每次都只是摸摸她的头,眼里藏着化不开的忧伤——原来母亲早就知道她的身世,却用沉默守护了她十几年。
周显突然指着日记的最后一页:“圣女,您看这个!”
苏清禾低头时,呼吸骤然停滞。最后一页没有文字,只有幅用血画的公式,边缘的蛇形纹正在青光中蠕动:双生龙血+圣女心头血+护心蛊=完美还魂体。公式旁画着个简易的人体图,心口位置标着个红色的圆点,与苏清禾此刻悸动的位置完全相同。
“护心蛊……”苏清禾的指尖抚过那三个字,镜碴突然投射出段被遗忘的记忆:五岁那年她发了场怪病,沈氏化名“沈医女”来镜卫营诊治,撬开她的嘴喂了颗暗红色的药丸,说“吃了这个,以后就不会生病了”。药丸滑入喉咙时,小腹传来过与现在相同的刺痛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