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蛰的黄沙裹着腥甜气,在西漠绿洲的芦苇荡里翻滚。苏清禾蹲在沙丘后,镜碴的青光透过苇叶缝隙,照向绿洲中央那片墨绿色的池塘——池水像被浓稠的墨汁染过,水面漂浮着密密麻麻的白色颗粒,在风里轻轻颤动,散发出与驻颜蛊完全相同的腥甜。
“就是这儿了。”她按了按腰间的软剑,盲视中“看”到池塘周围的帐篷里,藏着十几个气息微弱的人影,皮肤下都有蛊虫蠕动的轨迹,与雁门关外的傀儡兵一模一样。三天前离开镜卫谷时,长老曾说子母蛊的子蛊需要极阴之地滋养,这处被黄沙环抱的绿洲,显然是沈氏精心挑选的养殖场。
大理寺卿从另一侧沙丘爬过来,官袍下摆沾满沙砾,声音压得像蚊子哼:“圣女,那老东西在最中间的帐篷,刚才亲眼见他往池里倒了桶黑乎乎的东西,水面立马浮起一层虫卵。”
苏清禾的镜碴突然发烫。她想起沈氏在黑风寨祭坛的身影,想起血莲池里漂浮的婴儿虚影,小腹的悸动突然变得清晰,像有只小手在跟着池水里的虫卵同步跳动。
“待在这儿别动。”她将破阵三钥的锦囊塞进大理寺卿手里,银纹礼服的下摆扫过沙砾,没入芦苇荡的阴影中。帐篷外的两个守卫背对着她,后腰的蛇形胎记在夕阳下泛着青黑,与明焕的胎记完全相同——又是沈氏的直系余孽。
镜碴旋出的青光突然缠上守卫的脚踝。两人还没来得及转身,就被青光拖进芦苇丛,喉咙里只发出嗬嗬两声,便软倒在地。苏清禾探手按住他们的颈动脉,盲视穿透皮肤,“看”到子蛊正从心脏往脑子里钻,黑血顺着血管流到指尖,滴在沙地上,瞬间长出几株暗红色的毒草。
“沈氏到底用了什么养蛊……”她皱眉时,中间帐篷的门帘突然掀开。一个佝偻的老头提着木桶出来,脸上刻满褶皱,唯独眼睛亮得诡异,正一勺勺往池里舀着浑浊的液体,每舀一下,水面的虫卵就沸腾般翻涌一次。
“多喝点……喝了就能永生……”老头的声音嘶哑,像两块石头在摩擦。苏清禾的镜碴突然映出木桶里的东西——那不是水,是混着血丝的奶水,边缘还漂着小块婴儿指甲,与她镜碴里婴儿虚影的指甲形状完全相同!
怒火猛地冲上头顶。苏清禾旋身踢飞木桶,青光化作利刃抵住老头咽喉:“说!这池子里养的是什么?沈氏让你用什么喂蛊?”
老头被按在池边,浑浊的眼睛突然直了:“圣女?你是沈氏主子说的圣女?”他非但不怕,反而咧开嘴笑,露出黑黄的牙齿,“主子说了,等蛊母长成,就用你的心头血催熟,到时候我们这些养蛊人,都能借蛊虫永生……”
“永生?”苏清禾的镜碴抵住他的太阳穴,“就像那些变成傀儡的牧民一样?”
老头的笑容僵在脸上。在青光的逼视下,他终于崩溃,语无伦次地哭喊起来:“是……是用孩子……沈氏说只要把刚出生的娃娃扔进池里,子蛊就能在他们身体里扎根,等养到三岁,再剜出来……”
大理寺卿冲过来时,正好听到这句。老官僚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池水面的虫卵:“你……你们竟用亲子养蛊?!”
“不是我们想的!”老头突然扑向池水,被苏清禾拽住后领,“沈氏给我们下了‘牵心蛊’,不照做就会肠穿肚烂!她说只要养出蛊母,就能解了我们身上的蛊,还能让死去的孩子活过来……”
“活过来的只会是傀儡。”苏清禾的声音冷得像冰。她走向池塘,镜碴悬在水面,青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。接触到青光的虫卵瞬间凝固,黑色的粘液从卵壳里渗出来,在水面形成一张张扭曲的婴儿脸,发出凄厉的啼哭——那是被献祭的孩童残魂。
“啊——!”老头捂住耳朵瘫在地上,“别净化!子蛊死了母蛊会报复的!”
但已经晚了。青光所及之处,虫卵成片炸裂,黑色粘液在沙地上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坑。苏清禾的盲视穿透池底,突然“撞”到一团巨大的阴影,正藏在池底的淤泥里,轮廓像条盘绕的巨蛇,每片鳞甲都由无数子蛊组成,而它的心脏位置,竟有块与苏清禾镜碴完全相同的青辉!
“蛊母……”她的呼吸骤然停滞。就在此时,池底的阴影突然动了,巨蛇般的身躯对着她的方向抬起头,而她的心跳与小腹的悸动,竟与阴影的脉动完全同步!
镜碴投射出的画面让大理寺卿倒吸冷气:黑风寨的血莲池中央,一朵巨大的血色莲花正在绽放,花瓣包裹着的,正是池底这条巨蛇般的蛊母,而莲花的根茎,竟深深扎在宁承焕真身的胸口!
“它在血莲池……”苏清禾的指尖触到水面,冰凉的液体里突然浮出半块铜镜,边缘的蛇形纹与她后腰的印记完全吻合,镜面刻着的字在青光中显形——圣女为蛊母容器。
这七个字像淬毒的冰锥,狠狠扎进她的心脏。苏清禾猛地缩回手,指尖沾着的黑色粘液突然发出金光,与她小腹里婴儿虚影的额间胎记产生共鸣,在沙地上映出个模糊的龙纹轮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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