办公室的中央空调不知何时调大了功率,冷风顺着百叶窗的缝隙钻进来,吹得吴梦琪后颈发凉。她站在自己被清空的工位前,指尖划过冰冷的桌面,上周还堆在这里的客户资料、销售笔记、磁器口调研数据,现在都被装进纸箱放在墙角,像座小小的坟墓,埋葬着她曾经的热情。
同事们的脚步声在格子间里细碎地移动,却没人敢靠近这片 “禁地”。销售三部的办公区异常安静,连键盘敲击声都变得小心翼翼,只有李伟偶尔发出的嗤笑声,像针一样扎在空气里。吴梦琪弯腰去搬纸箱,刚碰到硬纸板,就听见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。
“梦琪,你在忙呢?” 张莉的声音裹着甜腻的笑意,像刚从枇杷园火锅里捞出来的红糖糍粑。吴梦琪转过身,看见她穿着件藕粉色连衣裙,领口别着枚栀子花胸针,手里端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,“这么重的箱子,怎么不叫人帮忙?”
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斜斜地照进来,在张莉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,恰好将吴梦琪笼罩其中。吴梦琪直起身,手背在牛仔裤上蹭了蹭灰尘,没说话。她记得这件连衣裙,上周在枇杷园火锅,张莉就是穿这件,用银筷子挑起黄喉说 “职场不是菜市场”,当时红油溅在裙摆上,留下朵丑陋的印记,现在却不见了 —— 想必是送去干洗了。
“王经理说让你在家写检讨,怎么还来公司了?” 张莉走近几步,拿铁的奶香味混着她身上的栀子花香水味飘过来,甜得发腻,“是不是家里网不好?我可以把我家的备用路由器借给你。” 她的目光落在墙角的纸箱上,嘴角勾起抹不易察觉的弧度,“这是…… 要搬东西走?”
吴梦琪抱起双臂,指尖在胳膊上掐出浅浅的红痕:“来拿我的私人物品。” 她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戒备,像只被惹急了的小兽,竖起浑身的刺。办公区的打印机突然 “咔哒” 一声吐出文件,打破了两人间的僵持,也让远处偷偷观望的同事们慌忙低下头。
张莉突然叹了口气,把拿铁放在旁边的空桌上,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文件夹:“梦琪,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。” 她的声音放软了,带着种长辈对晚辈的 “体恤”,“赵总项目的事,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,可能就是被竞品套话了,新人嘛,难免经验不足。”
吴梦琪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。经验不足?她想起自己为了这个项目,在磁器口蹲守三天统计客流,在江津石门大佛寺跟着作坊师傅学酿酱油,在潼南柠檬基地帮农户摘果子…… 这些努力在张莉嘴里,轻得像片羽毛。
“王经理虽然批评你,但心里还是护着你的。” 张莉翻开文件夹,抽出几张打印纸递过来,“你看,我特意帮你写了份检讨模板,你照着改改就行。” 她指着纸页上的黑体字,“就写‘因个人疏忽导致信息泄露,愿意承担全部责任’,态度诚恳点,王经理看在你是新人的份上,也许会从轻处理。”
吴梦琪低头看向那份 “检讨模板”。打印纸散发着淡淡的墨香,字迹是张莉特有的娟秀字体,却写着最恶毒的诬陷。模板里详细 “描述” 了她如何 “不小心” 将价格文件转发给竞品,如何 “慌乱中删除聊天记录”,甚至连 “深刻反省” 的段落都写好了,末尾留着签名栏,只等她按下手印。
“这就是你所谓的帮忙?” 吴梦琪的声音抖得厉害,不是因为害怕,而是因为愤怒。她抓起模板狠狠拍回张莉手里,纸张边缘划破了指尖,渗出血珠,“张莉,我没做过的事,死也不会认!”
张莉接住飞回来的模板,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,像被冷水浇灭的火苗。她慢条斯理地把纸张整理好,重新放进文件夹,眼神里的 “体恤” 变成了冰冷的审视:“梦琪,你这又是何必呢?” 她往吴梦琪逼近一步,声音压得极低,只有两人能听见,“认错对你有好处,不然闹得人尽皆知,全公司都知道鼎盛商贸出了个泄露机密的销售,你以后还想在这行混吗?”
吴梦琪的后背抵住冰冷的铁皮柜,退无可退。她看着张莉那张突然变得陌生的脸,眼线画得锋利如刀,豆沙色口红勾勒出的嘴角噙着威胁。阳光在她身后明明灭灭,让她的表情一半在光明里,一半在阴影里,像极了她此刻的为人。
“混不混得下去,也比做缩头乌龟强。” 吴梦琪挺直脊背,目光毫不躲闪地迎上去,“我不像你,靠伪造聊天记录、偷别人方案往上爬。张莉,你夜里睡得着觉吗?”
这句话像根针,狠狠扎进张莉的心里。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,抓起桌上的拿铁就要往吴梦琪身上泼,手到半空却又硬生生停住,转而将咖啡狠狠砸在地上。褐色的液体溅在吴梦琪的帆布鞋上,奶泡顺着鞋边往下淌,像条丑陋的泪痕。
“你别给脸不要脸!” 张莉的声音陡然拔高,在安静的办公区里格外刺耳,“我好心帮你,你还不识好歹?真以为王经理会一直护着你?” 她指着门口,“现在就滚!别在这儿碍眼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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