鸿儒书院的晨雾还未散尽,青石小径上已响起沙沙的扫地声。路智站在观星台远眺,只见一夜春雨洗过的梧桐叶上滚动着露珠,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,在地面织就金色的网。空气中弥漫着新翻泥土的清新,混合着墨香与早梅的残韵,让人不禁想起《论语》中浴乎沂,风乎舞雩的意境。
路先生早!几个身着青衫的学子迎面走来,手中捧着刚抄录的《鹿鸣》琴谱,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。为首的秦砚是国子监的太学生,昨日还在论道会上与保守派激烈辩论,此刻却红着脸递上一卷宣纸:这是学生连夜整理的琴谱注释,想请先生指点。
路智接过宣纸,指尖触到墨迹未干的字迹,心中涌起暖流。展开来看,只见秦砚用蝇头小楷将《鹿鸣》与《大学》章句一一对应,还在空白处画着精巧的古琴图样。后生可畏。他由衷赞叹,目光扫过远处正在打扫庭院的老仆——那是周大儒家的管家,此刻正悄悄朝他使眼色,手中扫帚划出奇特的轨迹,竟是《周易》中的否极泰来卦象。
书院厨房早已忙碌得热火朝天。主厨张师傅系着靛蓝围裙,正将腌制好的桂花鸭放入蒸笼,蒸汽氤氲中,他的脸膛红得像熟透的苹果。这鸭得用玉泉山的泉水浸泡三个时辰,再抹上十八味香料。他一边搅动锅中的莲子羹,一边对徒弟们说,路先生为文化复兴操劳这么久,今天这顿庆功宴,咱们得拿出看家本领!
灶台旁,帮厨的刘妈正往豆沙包上印梅花纹,她的手指粗糙却灵巧,每个包子都捏得像艺术品。我家那小子昨天回来,说路先生讲的琴棋养性比私塾先生讲的还有意思。她嘴角噙着笑,眼中闪烁着泪光,要是我家老头子还在,肯定会提着陈年花雕来敬路先生一杯。
突然,院墙外传来报童清脆的叫卖声:号外号外!鸿儒书院论道大胜,琴棋文化将入国子监!厨房众人顿时欢呼起来,张师傅的手一抖,半勺糖霜撒在了案板上,像一层薄薄的雪。
与此同时,礼部尚书王怀安的书房里正上演着截然不同的景象。红木书案上摆着弹劾路智的奏折,砚台里的朱砂尚未干涸,散发着刺鼻的气味。王尚书烦躁地踱步,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——昨夜他通宵未眠,反复修改奏折中的措辞。
大人,这样写是否太过直白?幕僚小李小心翼翼地提醒,不如用蛊惑人心妖言惑众有失体统伤风败俗,这样更容易让陛下接受。
王尚书猛地停住脚步,羊皮纸般的脸上肌肉抽搐:你懂什么!那路智分明是邪魔外道,不把他扳倒,我等清流颜面何存?他突然压低声音,从袖中取出个锦盒,里面躺着枚蛇缠剑令牌,这是魏公公深夜派人送来的,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
小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。窗外,一只乌鸦呱呱叫着飞过,投下的阴影正好罩在奏折上的二字。
静室里,柳儿的呼吸依旧微弱。路智坐在床沿,握着她冰凉的手,目光落在枕边的青铜碎片上——那是从蛇缠剑令牌上掉落的残片,此刻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蓝光。碎片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,像某种古老的图腾,路智越看越觉得眼熟,突然想起幼时在皇家图书馆见过的《山海图》残卷。
智哥哥......柳儿的嘴唇翕动着,睫毛如蝶翼般颤抖。路智连忙俯身,只听她梦呓般说道:十二块......莲花......地宫......话音未落,她的手指突然痉挛,紧紧抓住路智的衣袖,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。
正在此时,林伯轻手轻脚地走进来,手中端着刚熬好的参汤。看到这一幕,他的脚步顿住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:智儿,柳儿姑娘的脉象很奇怪,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。他放下汤碗,从怀中掏出个罗盘,指针竟疯狂转动起来,这孩子身上有股邪气,恐怕与那蛇缠剑令牌有关。
午后的京城茶馆里,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琴魔路智的故事。他一拍醒木,惊堂木撞击桌面的脆响让满座茶客都打了个激灵:列位看官可知,那路智表面温文尔雅,实则修炼邪术!前夜有人看见他在黑风岭祭拜蛇神,黑袍上绣着九个骷髅头,口中念念有词,吓得猎户魂飞魄散!
台下顿时一片哗然。靠窗的茶桌旁,几个商人模样的人正低声议论。难怪最近生意不好做,原来是邪魔现世。穿绸缎的胖子摇头晃脑,我看这文化复兴就是个幌子,路智分明是想蛊惑人心,谋朝篡位!
更恶毒的谣言则通过市井小报传播。《京畿日报》用醒目的朱红标题写着琴魔诱拐良家女子,配图竟是柳儿昏迷时的侧脸,旁边批注此女已被路智吸尽精血,形销骨立。报童穿梭在人群中,铜铃般的声音喊着:快看快看!鸿儒书院藏污纳垢,院长与学生有染!
国子监东侧的竹林里,一场秘密会议正在进行。李大人、户部尚书老陈、御史台张大人围坐在石桌旁,地上散落着几张被揉皱的小报。李大人脸色铁青,将一张《京畿日报》撕得粉碎:这群阉党实在太过分了!竟敢如此污蔑路先生!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