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婶顺着路智的目光看去,撇了撇嘴:“我昨儿听去广场的老主顾说,那儿哪是什么文化活动,全是卖东西的。路公子,您这是又跟那些商人打交道呢?”
路智喝了口胡辣汤,滚烫的汤汁滑过喉咙,暖得他眼眶发潮:“婶子,我想让大家多看看琴棋,多听听古籍里的故事,可现在……”
“我懂。”李婶打断他,往他碗里加了勺辣椒油,“上次您在琴棋巷办活动,我家小孙子还跟着学了两句《三字经》呢。那些商人眼里只有钱,您别跟他们置气,实在不行,婶子这汤摊给您当宣传点,我帮您吆喝吆喝!”
路智心里一暖,刚想道谢,就看见巷口跑来个穿校服的小姑娘,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宣传页,是之前商界联盟印的那种,满篇都是“八折促销”“买赠活动”。“李婶,您看这个!城南广场有活动,买布送琴谱呢!”小姑娘举着宣传页,眼里满是期待,“我妈说琴谱能学弹琴,我想去看看!”
路智的心猛地一沉——小姑娘显然是被“送琴谱”吸引来的,可她要是到了现场,看到的全是卖布、卖茶的,根本找不到真正的琴谱讲解,只会失望而归。他接过小姑娘手里的宣传页,指尖拂过“送琴谱”三个字,突然觉得喉咙发紧:“小姑娘,要是到了现场,找不到琴谱,你可以去中间的古籍展架旁找我,我给你讲《梅花三弄》的故事,还能教你认琴谱上的音符。”
小姑娘眼睛一亮:“真的吗?太好了!我一定去找您!”
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,路智喝胡辣汤的动作慢了下来。他不能让小姑娘失望,不能让所有像小姑娘这样对文化好奇的人失望。就算孙富再强势,他也要为这些人,在满是商业招牌的场地里,挤出一块真正的文化角落。
商界联盟的阁楼里,暖气开得很足,路智刚进门就觉得浑身发热,连忙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开。孙富正坐在紫檀木书桌后,面前摊着一堆绸缎样品,手里拿着块水绿色的云锦,对着台灯的光看丝线密度,嘴里还念念有词:“这批次的丝线太稀了,要是按之前的定价卖,肯定亏……”
听到脚步声,孙富头也没抬,手指依旧捏着云锦的边角:“路公子,又是为场地布置来的?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,广告位不能动,你怎么还揪着不放?”
路智走到桌前,把张师傅画的草图和那块桐木片放在绸缎样品旁——桐木片的温热和云锦的冰凉形成鲜明对比,草图上的垂柳线条,在满是商业气息的房间里,显得格外单薄。“孙会长,我不是要动广告位,只是想在边角留个两尺宽的位置。”他指着草图上的琴谱架,声音尽量平和,“就按这个样子搭个小架子,放几册手抄琴谱,让百姓知道《梅花三弄》《广陵散》是什么。您看,张师傅还特意在木架上刻了柳叶,跟您绸缎庄的云锦也能凑个‘柳绿花红’的意境,说不定还能帮您多卖些水绿色的布。”
孙富终于放下云锦,拿起草图看了一眼,嘴角勾起一丝嘲讽:“柳绿花红?路公子,你还是太年轻。百姓来广场,是为了买便宜布、喝免费茶,不是来认什么‘梅花三弄’的。你这木架搭得再好看,能卖出一匹布吗?能让茶叶铺多赚一两银子吗?”
“能。”路智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些,连他自己都没察觉——他想起了琴棋巷活动时,那个跟着琴音卖布的小贩,想起了李婶家小孙子对琴谱的期待,“上次活动,有个布商只是在琴艺表演时说‘这布做琴罩最合适’,当天的布就卖得比平时快两倍。百姓买东西,不光看便宜,还看‘说法’。您要是让他们知道,您的云锦既能做衣服,又能做琴罩、包棋谱,既实用又雅致,说不定愿意多买几尺,甚至介绍朋友来买。这比单纯喊‘买二赠一’,来得更长久。”
孙富的手指顿了顿,摩挲玉扳指的动作慢了下来。他盯着草图上的琴谱架,沉默了片刻——他做了几十年生意,最懂“噱头”的重要性。路智说的“说法”,其实就是另一种噱头,只是换了“文化”的名头。要是真能靠这个多卖布,留个两尺宽的位置,也不是不行。
“行。”孙富终于松口,却立刻伸出三根手指,语气里带着不容商量的强硬,“我给你三个条件:第一,只能留两尺宽的位置,多一寸都不行;第二,木架的材料你自己解决,不能用联盟的木料;第三,要是活动结束后,绸缎庄的销量没比平时多三成,下次活动,你就别再提‘文化角落’这回事。”
路智心里一喜,连忙点头:“没问题!三个条件我都答应!材料我自己找,保证不耽误明天的布置进度!”
从商界联盟出来时,已经是中午了。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,照在积雪上,反射出刺眼的光。路智掏出手机,给柳儿打了个电话,让她帮忙联系琴坊的老木匠,看看有没有剩下的桐木。刚挂电话,就收到了负责道具的弟子阿木发来的微信,只有短短一行字:“路哥,不好了!王掌柜说棋桌和琴桌交不了货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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